第四章：（1）

人们常说热带雨林是地球的“肺”，但故事不止于此。海洋在控制氧气和温室气体二氧化碳上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海洋生命，包括最小的浮游植物，制造了地球上将近一半的氧气，吸收了自工业革命以来排放的二氧化碳总量的1/3。高达 70%的二氧化碳由海草甸、盐沼和红树林捕捉收集，或者由海藻森林回收，然而众所周知，这些“蓝色的森林”只覆盖了不到 0.5%的地球表面。面积也许不算大，但是它们对我们的地球健康至关重要。

地球的健康正面临着威胁。上升的海平面，幅员辽阔的沿海地区开发，只这两个例子，就已经把地球的肺挤得喘不过气了。世界文化遗产组织警告过，这将大大增加现有的环境压力，威胁食品安全，引发资源方面的冲突，导致大量种群失去赖以为生的生存手段。海藻森林、盐碱沼地、海草草甸和浮游植物的健康，对于我们，对于这个星球上的其他生命而言，就是如此至关重要。

武装章鱼

濒临非洲南部的大西洋海域，是地球上物产最丰富的区域之一。西南季风驱动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影响这一片海域。在这里，风对于海洋生物意义重大。风向大致与海岸线平行，但由于受到地球自转产生的偏向力的影响，水的真实流向与风向垂直。在这块南半球海域，水向左方流动，在北半球则是向右方流动。

这意味着，海湾表层的海水被风吹离海岸，海面以下 200~300 米区的海水上涌，取而代之，这些下方的海水寒冷而富含营养物质。海水向上流动，洋流靠近大陆，为浮游生物的生长提供能量，也支持着以海竹为主的海藻森林的生长。这些森林自非洲南端的阿古拉斯角一直绵延至纳米比亚中部。

据估计，本格拉寒流所带来的生产效率超过大西洋平均水平的 65 倍。所以，这个富含营养的系统，可以支撑数量巨大的海洋生命的生活。据科学家估计，这里的生物量大约在每平方米 50 千克，而在塞伦盖蒂平原只有 5 千克。这是世界上最为丰饶的重点产区之一，比深耕细作的田野和热带雨林更为高产。食物如此之多，所以这片海藻森林生活着为数众多、品种繁盛的鲨鱼和鳐鱼，以及非常具有创意的章鱼。

章鱼被认为是最有智慧的生物之一。毕竟，章鱼有 5 亿神经元，几乎和家狗相当。章鱼的神经元大多分布在它们具有极高灵敏度的手臂中，由于处于非大脑中，这令它的感知能力独一无二。南非制片人福斯特发现，章鱼把自身所有的特点运用得很好。在过去三四年间，他经常观察到普通的章鱼离开居所进行捕猎，不时也会看到一些失去了某些手臂的章鱼，这很有可能是曾经遇到了海豹或鲨鱼。

在南非的海藻森林中，海狗经常捕食章鱼。某些种类的鲨鱼也会捕食章鱼。例如，形态优美的睡袍鲨住在森林地表附近。3 米长的赛文吉尔鲨组队捕食猎物，有时多达 18 条鲨鱼会共同在这片森林中狩猎。这里还有更多的鲨鱼，包括大白鲨，所以章鱼需要足够聪明才能在这片翻滚着鲨鱼的水域中生存下来。

第一道防线就是将自己隐藏起来。章鱼可以感知自己所在的海床颜色和纹理，然后把自己变得与之接近。章鱼皮肤上的色素细胞和特殊肌肉形成的有机网络，据说与数字电视显示屏相似，这使它能够在短时间内变换颜色和纹理。

第二道防线就是喷出一团墨水，让自己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中，同时也可以扰乱捕食者的感官。随后，章鱼身上的虹吸器向后方喷水，将自己弹射出去，躲到最为细小的石缝中去。在那里，捕食者将无法尾随。

章鱼还可以把一个腕足割舍给捕食者，然后再长出新的腕足。不过，头部的咬伤对它来说是致命的。南非的普通章鱼却有些不同的防御技能：保护头部的技能。 “两年来，我每天都在海藻森林中潜水，”克雷格解释说，“我遇到了一种奇怪的景象。一只大章鱼在海床上，身上覆盖了海竹作为掩护。它失去了一只腕足，附近有几条睡袍鲨在游荡，却无法突破厚重的海藻防线。章鱼将腕足覆盖在自己脆弱的头部上方，吸盘向外，以固定海藻防护。十分钟后，鲨鱼消失了，章鱼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海藻保护筐打开一个小口，眼睛往外看。确认鲨鱼都走了后，它这才扔开海藻，迅速前往一个窄小的洞穴避难。”

“后来，一条大母章鱼已经适应了我的存在，它开始忽视我。有一次，它在外出捕猎的时候，遭到一条猫鲨的攻击。我得以幸运地观察到它使用自己最有用的防护技能---拟态和喷墨。它用吸盘抓起至少六七个贝壳和石子，做了一个铠甲来保护自己的头部。它调整姿态，收紧腕足，不留一点儿死角。”

克雷格还看到，当这个举动没能吓走攻击者时，章鱼扔掉了铠甲，就像直升机投掷烟幕弹一样喷墨后迅速撤离，只给鲨鱼留下一片贝壳和石子，在一团墨汁的掩护下，它漂亮地逃脱了。“我意识到，这些章鱼逃脱捕食者的方法，是科学上的一个新发现。”

过度营养

这片海域，尤其是纳米比亚沿海附近，有时恰恰因为高产而受到伤害。除了上涌的海水之外，河水是另一处营养源。但有时好东西可能会泛滥成灾，河流可能带来死亡。农业灌溉用水将过多的肥料带入了海洋，导致浮游植物过度生长，为浮游动物和以浮游动物为食的鱼带了来一场实至名归的盛宴。但是，如果食物远远超出鱼的食量，或者由于过度捕捞使鱼的数量严重下降呢？

那么蓝藻就会大量繁殖，造成水中的溶解氧浓度也迅速降低。当过多的蓝藻互相覆盖造成无光环境后，它会大量进行有氧呼吸。这最终会导致浮游生物的大量死去，其腐败过程中的细菌会消耗掉水中的氧气。厌氧菌会占据主导地位，并产生大量的硫化氢，随后硫化氢在海床上富集，直至大量喷发，杀死所有在过度捕捞和低氧环境中幸存的鱼类，这真是双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