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汉代考古现场纪实（2）

九龙湖，位于今中新广州知识城中部。2014年2月，九龙湖蓄洪工程即将施工，施工范围内两个制高点、陂头岭一南一北两个山岗，规划为两个湖心岛，山岗周边平地则将被湖水覆盖。考古队对工程涉及范围展开调查和发掘，在红线范围内通过小型钻探，发现了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夹砂黑陶片，说明这里很可能是新石器时代晚期至战国晚期、西汉早期的墓葬。

山岗竟然有几个时期的文化遗迹，这说明陂头岭遗址对考古的重要性。2016年6月-2017年3月，考古队清理了一大批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到夏商之际的灰坑、窖穴类遗存及19座战国晚期墓葬、2座西汉早期墓葬及文物66件。虽然成果不大，但一个趋势引起了考古专家的注意，即墓葬的规模越往山顶走则越大，这意味着山岗上可能有更重要、等级更高的墓葬分布。

M7号是一座典型的西汉早期南越国时期的越人墓葬，共出土器物12件。随葬品由生活用具（陶盂、陶罐）、生产工具（青铜斧，也可当兵器使用）、青铜兵器（剑、矛）、书写工具（刮刀、研石、砚板）组成。随葬品中青铜剑和书写工具同时出现，可能表示着墓主人能文能武的身份特征。

第一期发掘结束时，考古队专门提醒九龙湖主管单位，要承担起保护陂头岭遗址的重任。然而，2020年8月，九龙湖调整了建设规划，最初设计成湖心岛的两个山岗将被铲平。考古队得到消息时，却来晚了一步：南边第一期发掘没有进行过考古勘探的山岗已经被挖掉了。三年来的人员变迁，九龙湖的管理者竟然不知道山岗对考古的重要性。

工程紧急叫停后，依然屹立的北侧山岗成了解开诸多疑问的关键。2020年10月，陂头岭二期发掘开始，发掘面积达到4000平方米，是一期的两倍。发掘中，发现了大批墓葬和遗存，更重要的是发现了两座高等级的大墓。25号大墓南北长29.3米，东西宽23.4米，是岭南地区封土最厚、保存最完整的战国晚期至西汉早期墓葬。等级如此之高、规模如此之大，主人会不会是当时岭南古国统治者之一呢？

但遗憾的是，在发掘过程中却发现了盗洞，盗洞直接打穿了椁室，棺椁内有价值的随葬品全无。而把整个山岭作为封土的30号墓，同样也发现了盗洞，而且直指棺椁中心。发掘结束，两座墓葬只找到陶罐、陶碗、陶壶及石锛共12件。

2021年秋，陂头岭东侧2公里处发现包括三个山岗在内的一大片保存很好的先秦遗址。目前在陂头岭及周边地区只是发现大型墓葬区，但岭南古国城在哪里？聚落在何处？黄埔陂头岭遗址、增城区浮扶岭遗址、博罗县横岭遗址等，很可能对应着一个个岭南古国，即文献上记载的缚娄古国。希望这些遗址的进一步发掘，可以重构岭南早期历史，解决何以南越国、何以广州等重要课题。

一些相关领域专家的观点，认为此“番禺之都”并非现在的“广州城区”，自然也不能认定就是据载由任嚣等人所筑的任嚣城。那么这个更早的“都”究竟应该在哪里呢？陂头岭等考古遗迹的发现，是否表明在其周边区域可能找到早于任嚣城的“越人旧城”？

一些专家认为有可能，因为秦人的新行政中心需要与越人旧城保持一定的距离，在广州东北、博罗以西的区域应该能够找到越人城址，特别是在近年来于黄埔区发掘的陂头岭、榄园岭、来峰岗等高密度的墓葬群附近，“一定有对应的中心聚落或城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