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南汉二陵挖掘记（上）

2019年春天，广州番禺小谷围岛，一座现代化博物馆建成开幕。16年前，考古工作者在这里先后清理了两座隶属五代十国南汉政权的帝陵，其中德陵是在明朝末年因为雷击被意外发现，又门户洞开了数百年，尽管如此，不抱希望的考古发现却依然出土了大批珍贵文物；更意外的是，随后发现的规模更大的康陵，不仅陵号判断一波三折，就连它的功能、性质等，也经历了一个反复修正的过程。

经过17个月的发掘，南汉二陵发掘入选2004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还因为其奇特建筑形制及曲折离奇的经历，而载入中国考古界史册。下面细细道来。

1995年，考古工作者在发掘南越王宫遗址中，在距今1000年左右的地层里，竟然发现了另一个政权王宫留下的痕迹，这就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汉国，其都城也在广州，宫殿就在西汉南越国宫殿的位置。南汉是唐宋之间，五代十国时期割据岭南的一个地方政权，前后持续了55年。城市位置不变、范围不变，相隔1000年的两个王国在同一地点兴建王宫，但是南越国王宫、陵墓俱在，但是史料记载的南汉国德陵、康陵究竟在哪里呢？

2003年春，广州市决定在小谷围岛建设广州大学城。先期进行的考古调查勘探时，当地村民说附近有一个刘皇冢，顾名思义就是姓刘的皇帝所拥有的帝陵。考古队员来到北亭村东名叫青岗的刘皇冢处。经过多次盗扰的大墓门户洞开，十分荒凉。从细节看来，砖室的营建十分考究：青砖墓室、竖穴、残破入甬道券顶、厚达1米的青砖层，都说明了这是一个高等级的墓葬。考古队员经过钻探，发现砖室大墓长度超过11米、宽接近5米，也明显具备极高的等级地位。

查阅资料，在有关方志类的文献中，发现了刘皇冢的记载：刘皇冢被古人考证为另一个建都广州的政权、五代十国时期南汉开国皇帝刘?的康陵。传说在崇祯九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广州小谷围岛，一道闪电划过，地面上忽然豁了一个洞。一位农夫往洞里扔了一块石头，却发现里面回声不断。后来他又放了一只鸡进去，天亮的时候鸡就在洞里面打鸣了。村民们感觉没有危险，都争先恐后的钻了进去，只见金碧辉煌，满地珠宝……原来这是一座古墓。

猜测刘皇冢是南汉皇帝刘?的皇陵，但是随着挖掘的深入，却发现了与史实不符的疑点，除发现封土外，没有发现其他的有关遗存，与五代十国其他的帝陵相比，刘皇冢不但规模小，且没有帝王陵园常见的罗城、禅道、享殿、明楼等墓前建筑。这年6月，康陵考古正式启动，然而，挖掘过程只是搞清了墓葬的形制而已，果如文献所说，大墓已被洗劫一空，整个墓室内早已空空如洗。

2003年7月底，墓室清理完成，考古队员开始清理墓道。按照惯例，墓道一般不会有什么文物出现，所以整个墓道也并没有遭受盗扰。队员清理到斜坡墓道的最深处，到这里可以说是墓道全部清理完成。

然而，就在紧靠封门墙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新的遗迹现象：在一个隐蔽空间，发现了一个类似器物箱的结构。该墓经过多次盗扰，后来还被当作防空洞、牲口棚，竟然还有秘密隐藏？器物箱内到底有什么？根据器物箱出现的位置，考古人员估计，它应该是墓主人下葬之后，古人举行祭祀仪式时掩埋的祭品。

随着器物箱周边的泥土被一点点地清理，一排排青瓷罐和绿釉陶罐暴露出来。器物箱中密密麻麻摆放的全部是十分罕见的官窑陶瓷，共计青瓷罐190件、黄绿色釉陶罐82件。这是广州考古史上第一次发现如此众多的五代瓷器，而且是官窑制品，胎质坚硬，属于五代青瓷中的上品。专家眼中一亮的同时，围观的村民们也大跌眼镜，他们曾出出进进、寻宝而又大失所望的墓道，竟然出现了如此之多的宝贝。

190件青瓷罐中，还隐藏着一件来自浙江东部宁绍平原的越窑精品。刘皇冢的发掘终于结束 。然而最让人遗憾的是，由于墓葬并未出土带文字信息的器物，虽然根据文献暂定为刘的康陵，但墓主人仍然无法做最后的确定。并且墓葬之内并没有见到记载中的哀册文，它又去了哪里了呢？如果没有新的考古发现加以佐证，也许墓主人的真实身份，终将成为一个千古之谜……

2003年8月下旬，结束了刘皇冢发掘的考古队员转战大香山，在那里，一些提前撤出的考古队员，已经开始了另一处南汉遗址的清理工作。大香山可以发现墓主人真实身份的新的证据吗？接下来的发掘，更加曲折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