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美国人亚历山大著)

   第32章 红色中国的警告

 

南朝鲜军队已经越过了三八线,美国和英联邦的军队正着手入侵,西方领导人和联合国军的指挥官们此时把目光投向了苏联和红色中国,猜测着他们会怎么行动。谢天谢地,情报部门发现西伯利亚的苏联部队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虽然红色中国在7月和8月初把11万人的常规部队和36万人的民兵调到了“满洲”,但仔细的观察却显示,他们对朝鲜不大感兴趣,北京的兴趣似乎都集中在台湾上。

然而,8月中旬,形势发生了变化。美国大使奥斯汀发表的敦促南北朝鲜统一的声明,显然起了催化作用。奥斯汀讲话之后,8月17日《纽约时报》发自香港的报道,毛泽东会见了苏联副总理时说,如果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在苏联提供物资援助的情况下,中华人民共和国同意参战。8月23日,红色中国的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给联合国发了一份电报:“朝鲜是中国的邻邦,中国人民不能不特别关注朝鲜问题的解决。朝鲜问题必须并且能够得到和平解决。”8月22日,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警告说,这场战争的持续将不可避免地导致冲突的扩大,其责任将完全由美国政府来承担。马立克的声明标志着一个转折点:从此时起,中国的报刊和官方声明开始隐隐约约地暗示人民共和国将保卫鸭绿江。

8月中旬以后,中国军队开始调往“满洲”,在仁川登陆后,中国的焦虑显得更加明显。远东司令部的军事情报部门估计,到8月31日,红色中国的人民解放军在“满洲”的正规部队已增至24.6万人,9月21日,达到45万人。9月8日,麦克阿瑟司令部的情报概要中有如下报告:“如果北朝鲜的军队不能在适当长的时间内将联合国军赶出朝鲜,或者,北朝鲜军队的胜利显得没有把握的话,林彪将军的第4(野战)军很可能投入作战。”虽然如此,五角大楼并不完全相信红色中国可能进行干预。10月1日,麦克阿瑟得到进兵北朝鲜授权的4天以后,红色中国的总理周恩来在北京发表正式讲话,说越过三八线可能引发战争。10月2日到3日间的午夜刚过不久,就传出了红色中国最强烈的警告。印度大使被召到周恩来的府邸,周恩来告诉他,如果美国军队越过三八线,中华人民共和国将入朝参战,但是,如果南朝鲜军独自越过,中国则不会干预。10月3日上午,周恩来的警告传到了华盛顿。

但是,中国的警告仍然没有受到美国政府的应有重视。杜鲁门怀疑周恩来的警告可能是一种宣传策略。尽管,美国务院远东问题专家约翰逊曾对此作出反应时建议,在北朝鲜只使用南朝鲜军队,联合国的空军和海军可提供支援。但是,美国务卿艾奇逊认为,周恩来的声明是苏中试图迫使联合国撤军所做的努力的一部分。美中央情报局也建议:尽管周恩来发了声明,并有军队调往“满洲”,“但尚未有充分的迹象表明中共有大规模干预朝鲜的意图”。10月14日,远东司令部情报处长甚至说,中共最近发出的一旦美国军队越过三八线即入朝参战的威胁“很可能是一种外交讹诈”。美国对中国声明的唯一直接行动是,经总统批准后,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发了一份通知,说“万一在朝鲜的任何地方发现中共公开或秘密部署的主力部队”,只要“有获胜的机会”,他仍可以继续行动,但是,除非得到华盛顿的授权,否则不得对中国境内的目标采取行动。

自8月20日始,红色中国持续不断敲响警钟,再加上情报人员看到的大批军队调动,都证明华盛顿已经充分注意到了中国的忧虑以及可能做出的反应。杜鲁门政府,尤其是国务院,要不是故意对这些警告置之不理,要么就是低估这些情报报告。权衡美国面临的危险,决定是入侵北朝鲜还是与北京达成和解,这是政府的责任,而不是麦克阿局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责任。麦克阿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过失是毁灭性的,但是,这些过失纯粹是军事方面。虽然中国总理周恩来提出,越过三八线可能引发战争,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他这样告诉印度大使,南朝鲜军队越过线去无关紧要,只有美国军队的入侵才会遭到红色中国的抵抗,这就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余地。如果南朝鲜军队得到更多的大炮、坦克和空中支援,他们将能够摧毁北朝鲜的残余部队。甚至当联合国军向北进军之后,如果联合国军在平壤以北朝鲜的蜂腰地带明智地停止前进,这样在鸭绿江前就给中国人留下相当的缓冲区,中国人也可能对此表示满意。中国人能够接受南朝鲜入侵到三八线以北,并且一直等到联合国和南朝鲜军队实际上打到了他们的家门口才最后做出反应,这充分表明,美国在仁川登陆后通过与北京谈判所获得的,可能会比两年半的流血战争所获得的还要多。

现在看来,杜鲁门政府之所以决定不同北京寻求和解,当时美国国内的政治局势是一个起了相当作用的重要原因。11月大选在即,共和党领导人大力鼓噪,敦促美国继续进攻,同时有些人把任何停战计划都说成是对共产党分子的姑息让步。然而,在1950年底,没有多少人会支持对红色中国的战争,一个有勇气的、把详情向选民坦诚相告的政府所制订的恢复两个朝鲜、又能消除再次侵略的可能性并避免与中国交战的方针,定然会得到有力的支持。

联合国军对北朝鲜的进攻刚刚发动,杜鲁门总统便对中共干预的警告有些担忧,他相信,在向麦克阿瑟传达政府的外交政策这一方面,他本人比其他人有更大的把握。于是,他决定与麦克阿瑟举行一次面对面的会谈。这似乎把将军的政治地位提到了与总统并驾齐驱的高度。会见的日期定在离11月大选不久的10月15日。杜鲁门希望在公众心目中留下他本人与远东司令官之间团结一致的形象,从而在选举中对民主党产生有益的影响。国务院有许多人反对这次会见,国务卿艾奇逊便拒绝前往。会见地点选在了位檀香山以西3700公里的威克岛。麦克阿瑟在杜鲁门专机降落前到达,当总统从专机上走下时,将军站在舷梯的下面。接着,两人举行了一个小时的会谈。据总统说,他们讨论了朝鲜和日本的局势,麦克阿瑟保证说一定会在朝鲜冲突中获胜,中国干预的可能性不大。

随后,总统和将军转移到另一座房子里,和军方及外交顾问一道举行了大型会议,讨论已发生的战争问题。会上,杜鲁门问道:“中国和苏联干预的可能性有多大?”“微乎其微”,麦克阿瑟回答道,“如果他们在开头一二个月里进行干预,那将是决定性的。现在我们不再害怕他们干预。中国人在“满洲”有30万军队,他们没有空军。我们现在在朝鲜有空军基地。如果中国人真要南下到平壤,那他们就是自取灭亡。”至于俄国人的干预,麦克阿瑟说,那是行不通的,也不会发生,因为苏联根本没有随时可以开赴朝鲜的军队。要把军队运到朝鲜得花六个星期,而“过六个星期,冬天就来临了”。

后来,麦克阿瑟将军有一次机会对这个声明做了评论。1957年11月15日,在对罗伊所写的关于这场战争头五个月的官方陆军史所做的评论中,麦克阿瑟说,他对中国或苏联干涉的判断纯粹是投机性的,判断是从军方的观点出发做出的,他想当然地认为,联合国会对中国的交通线和补给基地(即中国境内)进行报复性打击。他说,杜鲁门提出的问题从根本上讲是一个需要从政治上作出决定的问题。这话不错。关于中国的干涉问题,麦克阿瑟错了,但是,美国的最高领导层,包括向他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即美国总统,则更加错了。判断红色中国的意图是杜鲁门的事,而不是麦克阿瑟的事。然而,人们还是肯定会相信,在有关中共意图的问题上,杜鲁门确实很重视麦克阿瑟的意见。由于他在仁川的成功,他已成为非凡之人。总统的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对麦克阿瑟的意见表示怀疑,而这些人,应该是熟知这一事件最高级别的相关情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