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美国人亚历山大著)

 第53章 麦克阿瑟一意孤行 

 

联合国军推进到三八线后,为杜鲁门政府开辟了向中国人提出停火的机会。杜鲁门总统决定发表一项公开声明,意在表明联合国军司令部愿意考虑停火。杜鲁门打算指出,除了解放南朝鲜,尤其是解决南北朝鲜统一问题和在整个朝鲜建立一个自由国家这些目标外,联合国的其他目标均无须再流血便可实现。

3月20日,参谋长联席会议致电麦克阿瑟,提醒他注意事态的变化。电文中说:“国务院正草拟一项总统声明,由于联合国军已肃清了南朝鲜大部分地区的侵略者,现在联合国准备讨论解决朝鲜问题的条件。在联合国军主力越过三八线向北推进之前,这将需要时间来判断外交上的反应,并将可能进行新的谈判。国务院认为三八线已失去了军事意义,并已询问过参谋长联席会议,你应具有什么样的权限,以便在今后几周内得到充分的行动自由,确保联合国军的安全,并继续与敌人保持接触。希望你发表意见。”

麦克阿瑟在复电中对其行动受到限制提出抱怨,并就未能攻占北朝鲜一事做了一番毫无道理的解释,其实谁也没有特意要他这样做。麦克阿瑟回答说:“建议不要再给联合国驻朝司令部进一步施加军事方面的限制。对我空军和海军行动范围的限制已造成我方军事失利,同时也造成了敌我地面部队数量上的悬殊。由于受到种种限制,我军既不可能扫清北朝鲜的部队,也不可能做出更大的努力来达到这一目的。”

三天后,麦帅在不向美国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擅自发表了一项声明。这是有史以来,一位战区司令官蔑视上级指令,违抗他所效忠的国家的既定政策的最露骨的一种行为。声明中,麦克阿瑟除了篡夺美国总统的大权以外,还使用傲慢和轻蔑的字眼来贬低中国人,说是如果红色中国不求和,战争将会继续扩大,他的话在北京看来,不啻是一道最后通牒。声明中还说:“即使现在联合国部队的行动受到种种限制,红色中国也因此获得了相应的军事优势,但事实证明红色中国完全没有能力以武力来征服朝鲜。因此,敌人现在必定已痛切地认识到:一旦联合国决定改变其宽容的态度,不把战争局限在朝鲜地区,而把军事行动扩大到中国沿海地区及其内陆基地,那么红色中国注定会在军事上面临迅速崩溃的危险。然而作为一名军事指挥官,不用说我随时准备在我的权限之内与敌军指挥官在战场上进行会谈,努力寻求一切军事途径。以不再流血的方式实现联合国在朝鲜的政治目标,而这些目标任何国家都没有理由提出反对。”

麦克阿瑟找到了一种破坏杜鲁门和平倡议的方法,并付诸实施。尤其当众多盟国一齐询问美国是否已改变其政策的时候,杜鲁门实在无法提出这一倡议。麦克阿瑟知道杜鲁门政府反对扩大战争,而且看到总统新的倡议会将那扇大门关上。他在获悉总统计划的几天之后,向中国发出了最后通牒。麦克阿瑟在其备忘录里称他的声明是以“一名战区司令官的局部观点”发表的“例行公告”。实际上,麦克阿瑟擅自发表的声明是一位战区司令官令人难以置信的犯上行为。杜鲁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指示麦克阿瑟遵守总统有关发布声明的指令。总统还指示,如果中共军队领导人在战场上要求停战,你应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参谋长联席会议,以听候指示。

麦克阿瑟亲手毁了自己的地位,就在1951年3月15日他越权发表声明后不久,他又在给众议院少数派领袖马丁的复信中再放厥词。马丁在3月8日致函麦帅,希望他能够支持自己有关在战争中使用中国国民党军队的观点。在此之前,麦克阿瑟也曾多次向杜鲁门政府提出同样要求,但均遭到拒绝,而且每次政府都向他解释,利用蒋介石的部队会引发政治问题。然而麦克阿瑟在复信中不但表示同意马丁的看法,而且再次提出他那众人皆知的论点,即杜鲁门政府的政策是以牺牲亚洲来偏爱欧洲。一位战区司令官竟给众议院中反对党领袖写出这样的信,简直令人难以置信。4月5日,马丁在众议院宣读了麦克阿瑟的复信,这无异于向公众宣布麦克阿瑟反对政府的政策。

4月6日,杜鲁门在他的办公室召开会议。到会的有国务卿艾奇逊、国防部长马歇尔、特别助理哈里曼和布莱德雷将军。杜鲁门要他们回答一个问题:如果麦克阿瑟继续违抗他的指令,应该采取何种行动?哈里曼表示:应解除麦克阿瑟的职务。马歇尔认为:应慎重行事,给麦一些反思的时间。布莱德雷表示:麦克阿瑟应被革职,但参谋长联席会议应首先就此进行讨论。艾奇逊主张罢免麦克阿瑟。艾奇逊建议:应按照他所有文职和军职顾问们深思熟虑的建议行事,并应得到他们“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不敦促布莱德雷和马歇尔在不考虑总统意见的前提下,与参谋长联席会议充分讨论这一问题。同时,他还建议杜鲁门利用周末与国会两党领袖进行商谈。

星期日下午,布莱德雷召开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参谋长们均出席了会议,马歇尔逐个询问了他们的看法。参谋长们均认为麦克阿瑟应该免职。4月9日上午,艾奇逊、马歇尔、哈里曼和布莱德雷再次来到总统办公室。杜鲁门告诉他们四人,他已在周末与国会领导人就此事进行了磋商。布莱德雷说,参谋长联席会议认为麦克阿瑟应该免职。马歇尔表示赞同。艾奇逊和哈里曼也强调要罢免麦克阿瑟。杜鲁门随即宣布了他的决定:麦克阿瑟将被解除指挥权。

谁来接替麦克阿瑟呢?布莱德雷和马歇尔认为非李奇微莫属。杜鲁门对此表示同意。一个时代行将结束。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麦克阿瑟这位美国军界声名显赫的人物,38岁时就在一战中担任美第42师的旅长职务,是美国英雄榜中伟大而杰出的人物。就在不到七个月前,他所指挥的仁川登陆曾使他的事业如日中天。而在去年11月24日,由于他执意进攻中共主力部队,自己的军事声誉在政府和军界领袖中已被玷污,此时他已被击倒,并非因为他军事上的失败,而是因为他政治上的无能。在美国,身居要职而自行其事的人往往不可避免地会陷入孤立,而这种孤立也防止这些人和可能成为独裁者的人摄取更大的权力。

政府也已制订出一个计划,以尽可能谨慎的方式通知麦克阿瑟本人。根据计划,当时正在远东的陆军部长佩斯将这一通知带到东京美国大使馆麦克阿瑟的住处,时间安排在东京时间4月12日上午10点将军动身前往第一大厦之前。然而,国务院使用的商务通信设备出了故障,佩斯并未收到这则电文。总统当即决定使用军事通信系统,将命令直接传达给麦克阿瑟。他还指示尽快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尽管杜鲁门通过军事通信系统这个对于政府来说最快捷的手段来传达命令,但商业通信机构却抢先将这条消息发往了东京。在麦克阿瑟接到正式电报之前,华盛顿记者招待会的结果已在东京的电台播放出来。麦将军的一名副官听到广播后,打电话给麦克阿瑟夫人。正是麦克阿瑟夫人第一个把他被革职之事告诉了他。

麦克阿瑟于4月17日返回美国,抵达旧金山。在那里,他像英雄一样受到了热烈欢迎。将军从西海岸继续其行程,于4月19日午夜后不久飞抵华盛顿,马歇尔部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们前去迎接。麦克阿瑟接着到了纽约,他在那里受到了盛况空前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