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喋血山岭

双方代表团到7月26日才在开城达成关于议程的协议。当时，共产党不再坚持议程中一定要包括从朝鲜撤出外国军队的内容，而以对双方有关国家政府建议的模糊措辞而代之。议程共有五项：一、通过议程；二、确定一条军事分界线，并建立非军事区；三、为实现停火与休战作出具体安排，包括成立一个监督停火休战的机构；四、关于战俘的安排问题；五、向双方有关国家政府建议事项。

第二项议程，即分界线问题的讨论，立即引起了冲突，共产党方面又重新回到了坚持三八线的立场。共产党指责联合国军的空中扫射和地面炮火违反了协议；联合国军司令部则抱怨说，全副武装的共产党士兵在距联合国代表不足九十米的地方行军。双方都否认对自己的指控，互相间更加重了怀疑感。

7月21日，即停战谈判开始后不久，范弗利特指使第10军制定攻占洼地西部边缘的计划。7月底时，第2师在克拉克少将的指挥下，在西沿攻占了一个巡逻立足点1179高地。更大的冒雨作战行动受到了限制，一直到8月18日时，南朝鲜部队在洼地西南，才向一个丁字形高地进攻，但遭遇到了北朝鲜人利用坚固防御工事的阻击，结果激战一直持续到8月27日，才将该高地之敌扫清。附属在美军第2师的南朝鲜军第5师第36团也在8月18日向洼地西南的983高地展开进攻。结果这座宽三公里、纵深五公里的大山包被部队的星条报称之为“血染的山包。”

进攻983高地前的序幕，是一整天的集中猛轰。接着，南朝鲜人沿伸出的山梁向山顶正面发起了进攻。大炮的轰击和飞机的轰炸虽然清除了林木和灌木丛，但这对共产党的地堡掩体和地雷阵破坏不了。结果，在南朝鲜人一进到地堡射程内时，北朝鲜人就用自动武器和下雨般的手榴弹袭击进攻者，将进攻者打下山去。经过五天的正面攻击，南朝鲜人曾一度拿下了这座鲜血染红的山包。但在北朝鲜人反攻下，又只好撤走。

第10军新任司令柏耶尔少将决定在全军前线对共产党施加压力，以期迫使敌人分散火力，使之顾不上支援喋血山岭。他命令南朝鲜第5师攻打洼地西北，又命令陆战第1师攻占洼地东北边，而由第2师拿下喋血山岭。南朝鲜第7师则向喋血山岭西部进攻，夺取这一带阵地。第2师又对喋血山岭展开正面攻击。前锋9团伤亡惨重，但北朝鲜人还在守着阵地。临时指挥第2师的戴夏佐准将制订了双重包围计划，在第9团继续正面攻击这座山岭中，同时使用该师的第23团和第38团的协攻。9月4日至5日，北朝鲜人损失太大，守不住了，在山顶留下500具尸体，撤出了这座喋血山岭。在将近3周的作战中，南朝鲜和美国人共死伤2700多人，估计共产党则损耗1.5万人。

9月8日，范弗利特指示第10军拿下喋血山岭正北面的一座山岭。这座山岭在面积和高度上与喋血山岭差不太多。第2师又接到进攻的任务。这座山岭与相邻的喋血山岭在朝鲜血战纪年史上是并列齐名的。它很快就被记者们称为“伤心岭”。北朝鲜人后撤时，他们从喋血山岭转移到了伤心岭。他们构筑了地堡掩体、堑壕和炮位。其坚固程度和隐蔽性，一丝一毫都和喋血山岭一模一样。美国的再次进攻，正巧碰上敌人防线上防守最坚固的地方。

攻打伤心岭是在9月5日，即结束喋血山岭战斗8天后才开始的。这给了北朝鲜人加强守备，增强山头及通道防守部队的时间。第2师第23团为进攻主力，该团从东面的河谷前进，截断了伤心岭与中部高地（931高地）及南部高峰（894高地）后，一个营折向北，顺着山脚夺取北面高峰，另一个营攻打931和894两个高地。894高地已被进攻部队拿下，第9团即开始攻击894高地西南的一座小山。第38团与所属该团的法国营部署在距伤心岭只有几公里的低洼地区西面的高地一带。

9月13日凌晨，在对伤心岭进行过半小时的大炮轰击后，23团推进到了沙太里谷地。这里北朝鲜人对准这支部队猛烈开炮。23团不顾伤亡继续前进。当进攻的营攻到一个东西向的山嘴上，该营恰巧闯进北朝鲜隐藏在地堡中防守的一个团，该团用机枪和轻兵器向他们猛烈开火。在火网下，该营只得在山嘴上隐蔽起来，一举攻克的想法只得放弃。戴夏佐将军于是重新部署第9团，攻击伤心岭的南岗894高地，以减轻对第23团的部分压力。9月14日，9团2营在坦克和大炮的支持下，于黄昏时分进到了距894高地主峰只有600米的地方时，只遇到北朝鲜人轻微的抵抗，伤亡只有11人。但以后两天在北朝鲜人轮番反攻中，却死伤二百余人。第9团的进攻并没有使第23团的问题得到解决。北朝鲜人的火力使进攻部队都在斜坡上被牵制住了，不能前进。这时打成了消耗战。

在对峙中，9团团长林奇上校于9月19日派出第1营在伤心岭的西南穿过水川河，向山头进攻，扩大进攻范围。林奇希望这样一攻，会使北朝鲜人认为美国人要从西面包围伤心岭，从而将其兵力和武器向这方面转移。第2师师长扬格少将也命令第10军军长指挥该军从西翼向前推进，在左面与第9军联结起来。9月23日，第10军军长柏耶尔将军就派南朝鲜第7师在距第9团攻击目标的180米处，向另一山头发起进攻。果然这种侧翼攻击奏他效，9月25日，9团拿下了目标，第二日南朝鲜人也拿下了他们的目标。

不过北朝鲜人虽然放弃了侧翼防守，进行了转移，但在伤心岭上的守备力量却未削弱。9月23日，第23团1营短时间攻上了931高地，但却难以守住，北朝鲜人在反攻中打垮了这个美国营。这时该营又弹药耗尽，便只得退回到低洼的高地上。法国营出动去支援第23团2营时，顺着山腰往南打，第23团1营出动向北打，去攻931山巅。但北朝鲜人却把美国人和法国人都先后击退。经过两周损耗惨重的战斗，第23团团长亚当斯上校对师长扬格将军说，如照原计划再继续打下去，无异于自杀。他的第23团已经遭受到950人的死伤，而全师这时死伤总数达1670名之多。亚当斯主张扩大进攻范围，以分散共产党的抵抗力。扬格和军长柏耶尔同意他的意见，于是下令第23团对伤心岭停止进攻。

第2师提出了一个新的作战方案。按这项方案，在坦克掩护下出动三个团往北打，沿着水川河谷，达到伤心岭西面的文登里，而同时美国、法国一支步兵坦克特遣部队在沙太谷地向东打，进行佯攻。10月4日，战斗轰炸机袭击全师前方的目标后，美法混合特遣队突袭沙太谷地。其余全师部队集中待命，准备在文登里行动。10月5日下午，第2师的大炮开始炮轰面向文登里河谷的三个北朝鲜团。当晚在联合国军发起进攻前，海盗式飞机用凝固汽油弹和火箭弹袭击北朝鲜人的阵地，并进行扫射。

第9团沿文登里河谷西侧前进，于10月7日到达其目标后折向西北。第23团在伤心岭上也取得了进展：第23团1营佯攻851高地的北面，法国营向931高地的南面佯攻。第23团的第2营从南面进攻931高地。该营不要炮火掩护，出其不意，登上了931高地阵前。战斗一打响，该师的大炮立即向已知的北朝鲜炮兵阵地攻击。到10月6日凌晨3时，第2营和第3营已经占领了931高地南部，并且打退了反扑。到中午时，931高地才完全被拿下。第3营继续往北进，去支援1营，进攻851高地这个敌人在“伤心岭”的最后堡垒。在下面文登里河谷内，师的坦克部队全速行进，穿过文登里村，并给前来增援北朝鲜的中国部队以很大的杀伤。第23团1营和法国营顺着山势一步一步地从南面攻851高地，遍地是地堡，处处要艰苦地战斗。10月13日黎明时分，法国营继续猛攻851高地，占领了伤心岭上最后一个高地。经过31天的残酷战争，联合国军终于攻下了伤心岭山脉。

代价极为惊人，第2师死伤达到3700人，第23团和法国人几乎占整个损耗的一半，估计中国和北朝鲜死伤数高达2.5万人。那么得到的是什么呢？只不过是为战线填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罢了。而在伤心岭背面又赫然耸立着另一座山。山上布满了就像在喋血山岭和伤心岭上一样，要付出重大代价的地堡和火力点。这就不免使人们要问，这究竟算不算得不偿失？1951年秋季，沿线还有许多战斗，1军和9军的战斗也很猛烈残酷，但都远不如喋血山岭和伤心岭的战役时间长，损失大。

尽管停战谈判于7月份开始后，和平的希望在翱翔，但从谈判起到11月份就分界线达成协议期间，双方在战场上所流的血及付出的代价，却是双方在整个朝鲜战争中最多也最严重的阶段。据统计这一时期，特别是9月、10月两个月内，联合国军共有6万人伤亡，其中美国人占2.2万以上。而从朝鲜战争爆发，到中国人于1950年11月25日发起声势浩大的攻势止，其中包括1950年7、8月份的败退、釜山环形防御圈、仁川登陆、突破釜山防御圈、进军鸭绿江等所有战役在内，美国人伤亡总数也不过2.8万人。中国人和北朝鲜人在1951年7月至11月期间的伤亡数，估计则要达到23.4万人，由此也可看出这一阶段的山头争夺战是如何惨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