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告别美好时光，第10章 第一场阻击战

第9章 告别美好时光

驻日美军那种养尊处优的舒适生活就这样突然结束了，而且是以血腥的方式结束了。普通的年轻士兵，还有军官和他们的眷属，只能在梦中重温往日的惬意生活：只需花上一名少尉二十分之一的军饷即可雇到一个日本“女佣”；有十分像样的夜总会，供军士和军官们消遣；鸡尾酒格外便宜，只有10美分一杯。真可谓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当时曾流行着一个笑话，说人们的头脑再也清醒不起来了。另外还有免费乘坐火车的制度，包括从东京开往北方和南方的两条线路。

大部分年轻而且缺乏战斗经验的美军士兵，在事先没有得到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一下子被推到朝鲜的大旋涡当中；面对这一场几乎不可思议的战火考验，无论在情感、心理还是体力上，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一些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包括军官在内，也被生理和思想上的极度紧张以及朝鲜的危险压垮了。美国官兵们都知道，在二战刚刚结束的岁月里，不可能会有战争的出现。尽管跟俄国人存在冲突，但大多数美国人都对本国的原子垄断充满信心，无法想到会突然回到战场上去。朝鲜之战急剧而出乎意料地打破了大多数美国人所认为的稳固的和平。

可以说，北朝鲜人是躲在美国的核盾牌之下，来打击美国的最薄弱之点---常规地面部队。美国所拥有的核能力，足可以将朝鲜的大部分人和几乎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摧毁。但北朝鲜人完全有理由相信美国会断然放弃使用原子弹。艾奇逊1949年成为国务卿之时，就意识到美国过于依赖原子武器，而在“常规武器”方面，尤其是普通地面力量，却虚弱到了危险的地步。那时美国拥有十个战斗师，另有相当于一个师的兵力驻扎在德国。这些部队大部分都达不到规定兵员。最初投入战斗的几个师兵员严重不足。这种情况导致五角大楼开始从非戒备状态的部队中征调兵力，补充到准备战斗的队伍中去。

倘若人力问题是美国军方的唯一缺陷，陆军和海军倒可以完全依靠美国的传统军事力量—充足而又精良的武器和装备---很快解决这一问题。在二战期间的大部分战斗中，正是惊人的强大炮火以及机动灵活性才使美军那样令人敬畏。但是朝鲜战争初期却是另外一种情况。美军地面力量的一个最大弱点就是装备和弹药。由于预算不足，第二次大战后军用物资的采办大都仅限于食品、服装和医药物品。陆军几乎全靠陈旧的渐渐废弃的二战中遗留下来的贮存弹药维持运转。这样就出现了一些反常现象：机关枪和牵引炮供应充足，但是重型机械装备、新研制的无线电、自行火炮、新式坦克等极其稀少。

时间成了最大的问题：韩国军队几乎无法阻滞北朝鲜人，唯一能够遏制他们的力量是驻扎在日本的美国军队。几乎在战争之初，麦克阿瑟就拟定出了挫败北朝鲜人的计划；但若要使他或其他人的计划奏效，就必须挡住北朝鲜人，就地控制住他们。否则，防御者就将逃离南朝鲜，失去南部的釜山港，而釜山又是援军和物资的依托之地。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韩国军队和韩国都将消亡，美国要么接受“既成事实”，要么发动一场代价高昂的大规模入侵。因此，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现有的屈指可数的几支部队迟滞北朝鲜人的能力，而他们只有几天时间。

第10章 第一场阻击战

首都沦陷的同一天，即6月28日，一些北朝鲜士兵悄悄越过首尔西边的汉江，占领了金浦机场。这一行动关闭了韩国军队和美国先遣队指挥部的其中一个主要的物资与援军空中补给点。另一座机场在水原，位于首尔以南大约三十二公里处，距韩国军队和美国先遣部队指挥部不远。6月30日上午，大量的北朝鲜人才从被炸毁的首尔大桥上游不远处乘船渡过了汉江。尽管美国后勤军官通过海上和空中成功地为韩国军队补充了弹药武器，但他们显然无法守住战线。

美国干预的时间已经确定。但是从何处下手呢？汉江防线虽已动摇，但仍未被突破，因此美军的部署越往北越好。那天晚上，先遣队司令官丘奇将军要通了麦克阿瑟的参谋长阿尔蒙德的电话，后者表示，假如丘奇能够守住机场，他同意于次日将两个美国步兵营空运到水原机场。与此同时，一架美国飞机用无线电播发了一条错误信息，说是有一队敌军正从东边向水原逼近。在水原的美军和韩军立即陷入了一种极其恐惧的状态之中。丘奇的第一个冲动是守住水原机场。但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又对自己保护机场免遭敌人炮火袭击，从而可以让部队着陆的能力表示怀疑。最后，他凄凉地朝南边的乌山退去，第二天又继续撤往大田。

必须把美军空运到水原，从而给仍在坚守汉江防线的南朝鲜人以实际和精神上的支持。但美国人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7月1日把第一批美军派到了釜山。这批美军数量不多，指定名称为“史密斯特遣部队”。这是一支很小的部队：406名官兵，拥有两个兵员不足的步枪连 、两门75毫米无后座力炮、两门107毫米迫击炮、四门60毫米迫击炮和六个60毫米反坦克火箭炮。7月4日，史密斯的两个独立分遣队在平泽相会，并在那里同来自第52野战炮兵营的134名军人会合在一起，该炮兵营将隶属史密斯特遣部队。这支部队于7月5日到达了水原机场南边的一个地方。正是在这个地方，美军第一次在地面战斗中遭遇到了北朝鲜人。

7月5日凌晨大约3点钟，史密斯的这支小部队进入阻击阵地。佩里中校将5门大炮部署在步兵身后大约一公里的位置。半个小时之后，北朝鲜一支坦克车队沿着公路直开过来，打头的有8辆坦克。当坦克位于美军步兵正前方大约1800米时，炮兵向坦克开了火。105毫米的炮弹在T34坦克周围爆炸，但坦克似乎没有被炮火吓住，仍继续朝前开着。当坦克距离640米时，美军的75毫米无后坐力炮也向坦克射击，并直接命中目标，但显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正当坦克挺进到几乎与步兵平行的位置时，美军士兵用60毫米反坦克火箭炮向坦克甲板最薄弱的后部发射，但并没有产生什么作用。可是，领头的两辆坦克行进到道路最高处的关口之时，却被迫停了下来：原来是早已部署好的那门105毫米反坦克榴弹炮发射了反坦克炮弹。其中一辆坦克着火燃烧。而到了此时，六发反坦克炮弹已经打完，那门105毫米火炮便改打高爆炮弹，而这些炮弹只是打到坦克上就跳飞到一边。第三辆坦克冲地关口，击毁了前方那门105毫米火炮。

坦克并没有着力向步兵攻击，只是经过时朝他们打了几炮，就越过美军阵地，沿着公路朝其余的几门大炮开去。坦克驶过时，105毫米榴弹炮从140至280米远的地方朝它们射去，但炮弹只是使坦克震动一下，或者跳飞到了一边。炮兵连的反坦克火箭炮队试图阻挡住坦克，但他们发射的炮弹也跳飞到了坦克的一边。一发105毫米榴弹炮终于击中了一辆坦克的履带，那辆坦克停了下来。第一组坦克通过阵地向南驶去之后大约10分钟，第二拨T34坦克又开了过来。他们对美军的炮火全然不当回事，尽管105毫米火炮在对准它们展开了近距离平射。不过，美军的炮火倒也击中了一辆T34坦克的履带，使它瘫痪在炮兵阵地的前方。在一小时之内，共计有33辆北朝鲜的坦克通过了美军的阵地。当最后一辆坦克通过并在南边消失之后，美军阵地变得异常平静，让人感到惶恐不安。

一小时之后，史密斯中校看见水原附近有了动静。一支北朝鲜的卡车车队和一支步兵队伍，由三辆坦克开道，前后有10公里长，正缓缓地向这边开来。这是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整整两个团的兵力。北朝鲜人显然不知道美国人已在他们的前方布好了阵地。美军知道他们在数量上远不及敌人，但他们并没有逃跑，这400名美国人在等待指挥官的命令—向5000名前进中的敌军攻击。上午11点45分，北朝鲜纵队的尖兵行进到距美军一公里远的地方时，史密斯命令士兵开火。他们手中所有的武器—迫击炮、机关枪、大炮和步枪，都一齐射击起来。北朝鲜纵队顿时乱作一团。那三辆坦克推进到距离美军阵地大约370米的地方，开始用大炮和机关枪直接对准山梁轰击起来。约有1000名北朝鲜步兵开始迅速向路东边的山岭运动，他们试图包围美军阵地。史密斯特遣部队挡住了他们，但是在公路西侧，北朝鲜人又组织另一次包围行动。大约过了45分钟，一支强大的队伍对驻守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美军排构成了威胁，史密斯迅速将那个排撤到了公路东侧。

不久，北朝鲜的迫击炮和大炮发现了特遣部队的阵地位置，于是开始向他们轰击起来。北朝鲜人还从右翼居高临下的几座山岳上用机关枪进行射击。难以置信的是，史密斯特遣部队在阵地上几乎坚守了三个小时。轻兵器的子弹几乎已经打光，通信系统也被打坏，甚至跟身后一公里多的炮兵断了联系，史密斯知道，撤退的时间到了。特遣部队在撤退中受到了最惨重的损失。士兵们不得不走出散兵坑，来到开阔地面。此时机关枪已被移到附近，他们跟其他暴露无遗的美国兵一道遭受了伤亡。美军的车辆发现了特遣部队的幸存者，就将他们载上车，许多人都是翻过了山岳，或者穿过稻田走过来的。北朝鲜人并没有追赶。美军车辆在半夜之后回到了平泽，以后又朝平泽以南大约二十二公里处的天安开去。夜幕降临之前，约有二百五十名特遣部队的步兵返回，伤亡或失踪者大约一百五十人，另外，还有三十一名军官和炮兵分队的士兵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