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麦克阿瑟惊慌失措
麦克阿瑟对中国军队的进攻愤怒不已,对中国破坏他的周密计划牢骚满腹。11月28日,他电告参谋长联席会议说:“原来希望把朝鲜冲突仅仅局限在由北朝鲜军队和象征性的外国军队组成的敌军身上,而现在这个希望可以彻底放弃了。我们面临的是一场全新战争。”华盛顿方面对中国进攻的反应是言辞激烈却无所作为。杜鲁门总统召集了一次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说,美国已经派不出更多的地面部队。国防部长马歇尔则表示,美国军队决不能“被拴”在朝鲜,必须体面地从朝鲜撤出。
会议讨论的唯一积极成果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一致认为,麦克阿瑟将军应当转攻为守,而实际上这件事也正在发生。与此同时,麦克阿瑟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同意让“中国国民党的国军”出兵朝鲜。由艾奇逊和马歇尔批准的一封电报再次陈述了有关利用蒋介石的军队这一基本情况:这可能会破坏盟国团结一致的立场,英联邦国家会觉得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敌意也可能波及台湾,而美国在联合国中的领导地位也会受到严重损害。然而,麦克阿瑟内心也许正想扩大战争。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于11月28日晚把他的两名战地指挥官召集到东京,让他们参加一次军事会议。会议最后确定,为了避免中国军队从侧面包抄,第8集团军应当撤得尽量远一点;第10军也应撤到咸兴地区。麦克阿瑟还告诉联席会议参谋长们,由于距离太远,部队的编制不足,再加上从东到西的大山所造成的后勤保障问题,在横跨朝鲜半岛的狭窄地点建立一首连续不断的防线是不现实的。然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莱德雷却相信,建立这样一道防线是可能的。事实上,麦克阿瑟已非常惊慌。在他向参谋长联席会议通报了有关第10军的决定后不到两个小时,他又发去了另一份急电,声称中国方面正在迅速增派部队,第8集团军的进一步后撤已不可避免,因为中国的目标是“彻底消灭联合国军,收复整个朝鲜”。但他并没有解释他是如何得出了这一结论。麦克阿瑟的这份来电使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焦虑万分。因此,在征得国防部长及总统的同意之后,参谋长联席会议告诉麦克阿瑟:“除非出于保障军队安全这一战略和战术需要,否则,完全可以放弃朝鲜蜂腰东北面的整个地区。”换言之,就是不要再考虑什么滩头阵地,应立即把军队撤出去。
与此同时,美国在联合国也几乎顶不住了。共产党中国的特使伍修权将军应联合国安理会之邀,于11月27日抵达美国。安理会连续三天就苏联提出的谴责美国干涉朝鲜及台湾事务的两项决议案展开激烈辩论。安理会最终否决了这两项决议案。随后各成员国就六个国家几周前提出的一项决议案投票表决。该决议案向共产党中国保证,其利益将受到保护,同时要求中国不要援助北朝鲜。投票结果是9票赞成,但苏联投了否决票。在这两次投票中,美国的盟友都老老实实按其意愿行事,但联合国的支持却在动摇。同样毫无疑问,由于杜鲁门总统接受了麦克阿瑟胆大妄为的进攻计划,美国在西方世界的领导地位受到了损害。11月30日,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向英法两国代表建议,应该向联合国大会提交一项措辞更加严厉的谴责中国侵略的决议案。但英法两国对此反应都很谨慎,他们不愿提出一项让联合国卷入与中国的直接对抗,而可能使欧洲受到苏联进攻的决议案。一些亚洲和拉美国家也表示,公众舆论不会支持与共产党中国打一场战争。美国正在面临危险的孤立局面。
11月30日,杜鲁门总统在记者招待会上的一些言论考虑不周,于事无补。他发表了一个声明,说联合国军“不打算放弃在朝鲜的使命”。之后,记者开始向总统提问,诱使他说出美国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包括使用“我们拥有的任何武器”,来应付当前的军事局面。一名记者问道:“这是否意味着美国会考虑使用原子弹?”总统回答说:“我们一直都在积极考虑使用原子弹。”他接着暗示说是否投放原子弹将由麦克阿瑟将军来决定。杜鲁门的一席话预示了一场有可能发生的灾难。在全世界范围内,从道义上反对使用原子弹的呼声正在高涨,加之苏联也已爆炸了自己的原子弹,人们极端害怕爆发一场核冲突。在这种情况下,杜鲁门发表这样的言论,哪怕是不经意说出的,只会使全世界的人们不寒而栗。他暗示,是否使用原子弹将由麦克阿瑟而不是他来决定,这更加重了他的错误,因为麦克阿瑟已经在世界上出了名,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动武,并且决心摧毁红色中国进行战争的能力。因此,把使用原子弹的决定权放到这样一个好战者的手里,这是何等的可怕呀。
美国政府内外对此都做出了迅速的反应。当天艾奇逊就匆忙召集起一个“危害控制小组”,并代表白宫发表了一项声明,向世人保证只有总统才可以授权使用核武器。但跟杜鲁门的讲话在全世界产生的令人震惊的影响相比,这一声明实在显得苍白无力。显然,华盛顿方面在这个问题上正变得失去理性,比如,在12月1日举行的由政府各主要政治及军事顾问参加的一次大型会议上,艾奇逊建议如果红色中国从“满洲”撤军,美国也将主动从南朝鲜撤军!让联合国和中国同时从朝鲜撤军的建议有望实现,但是,指望中国从本国不可分割而且被中国领导人视为受到最大威胁的一部分领土上撤军简直是无稽之谈。
12月3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收到了麦克阿瑟发来的一份令人沮丧的报告说,如果得不到大量增援部队,联合国军就将被迫进行一系列撤退。麦克阿瑟还沮丧地报告说,联合国是在不宣而战的战争中面对着整个中国,如果不采取措施,这种情形将“慢慢导致一场消耗战并最终使联合国军全军覆灭”。然而,麦克阿瑟的报告远没有使美国军方领导人感到绝望,而是起到了相反作用—使他们倍感鼓舞。布莱德雷将军不喜欢以下观点,即美军正在被赶出朝鲜,因为那样会使美国在世界上威信扫地。谢尔曼上将则坚决反对要求停火。然而,比较讲求实际的艾奇逊指出,那时美国是在“跟第二梯队打仗”,第一梯队的苏联会很高兴地看到美国陷入与红色中国作战的泥潭而无法自拔。最后,副国务卿迪安说,任何停火都应该限制在一个在三八线重新建立一条分界线的协议之内,这一想法得到了普遍赞同。
很明显,麦克阿瑟对于朝鲜局势所做的悲观评估,使美国军方领导人及杜鲁门政府得出令人沮丧的结论,即美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而这绝对不是在朝鲜战场上节节败退却仍然浴血奋战的陆军及陆战队士兵的看法。一些在朝鲜的陆军和陆战队的指挥官已经开始认识到,中国人由于其原始的补给系统而拖了后腿,因此,将联合国军赶出朝鲜,虽说不是不可能但也绝非易事。他们会让联合国军蒙受可怕的伤亡,但他们却无法持续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进攻。
然而,12月4日,当科林斯将军与麦克阿瑟将军在东京坐下来讨论时,他发现这并非麦克阿瑟的观点。麦克阿瑟估计中国在朝鲜的军队有50万人,而北朝鲜的军队也回升到10万人。他说,这样雄厚的军事力量意味着敌人能够包围联合国军的任何固定防线,最终迫使第8集团军退回到首尔、仁川地区。科林斯虽感到震惊,但并不完全相信。在他抵达朝鲜后,他发现情形虽然严重但并非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