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死后不久,田氏取代姜氏成了齐国的主人,赵、韩、魏三家瓜分了晋国。魏国更是一马当先,崛起中原。领导魏国发展的是主持魏氏务长长达五十年的魏文候魏斯。这是一位具有强大人格魅力的老成练达的政治家,我们只需看看他在位期间的用人,就知道魏国为何能够强大。
在“战国”的硝烟中,魏文候竟然出人意料地拜一位“儒者”为老师。这位老师姓卜名商字子夏,史书记载一般称之为“子夏”。魏文候请子夏这位老师,不是“务实”而是“务虚”,聊聊天、讲讲学,讨论人生与社会,讨论治国的理念。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务虚”,它可以为“务实”指明方向、建立名分;也千万不要小看这“做人”的道理,它是“做事”准则。对于战国时代的频繁战争,这就代表着“文化”、代表着“文明”。
子夏是孔子的学生,而且是高寿,对于孔门弟子具有极大的号召力。接踵而至的,是子贡的弟子田子方,以及鲁国的谷梁、齐国的公羊等等。后来还有一位更加著名的人物,那就是被称为“亚圣”的孟子,在魏文候死后来到了魏国。魏国成了当时中华大地上的文化中心,对当时的各诸侯国产生了巨大的文化冲击。
魏文侯的伟大,是既尊重学术,又不过于干预学术,更不让卜夏等学者掌握政治权力。魏文侯也许明白,第一,这些人可以玩虚的,干实事并不当行,如同他们的老师孔子。第二,一旦他们掌权,那就意味着魏国的学术也走向死路。学术和权力是两条道,不能交叉。
对于“战国”之一的魏国,光养着“务虚”的学者是远远不够的。魏国要在“战国”立足,要在“战国”崛起,就需要大量办实事的人。经过魏文侯的诚意延揽,卫国人李悝、吴起来了,前者是战国时期第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后者是战国时期第一位杰出的军事家;平民出身的乐羊、西门豹被请进了庙堂,前者为魏文侯灭了中山国,后者演绎了“治邺”的故事。“戎狄“出身的翟璜来了,成了魏文侯首席谋士。?
这群人在魏文侯的亲自导演下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拉开了魏国崛起的序幕。我们只能说说其中影响最大的两位:李悝可以说是魏国崛起的总设计师,人们把他在魏国的所作所为,称为“李悝变法“。”谷贱伤农“之类我们耳熟但未必能详,又常常被忽略的概念,正是李悝在两千五百年前提出的。丰收则谷贱、歉收则谷贵,这是靠天吃饭的农业社会的自然状态,却又常常因此引发社会动荡。
李悝因此提出“取有余以补不足“的主张,丰年由政府平价收购农民的剩余粮食,保护农民的利益,不致“谷贱伤农”;饥年政府以平价卖出粮食,保护非农业人口的利益,不致“谷贵伤民”。两头安定了,社会稳定了,国家也就太平了。
但是,这个设想固然好,国家进行调剂需要经济实力,需要有相当数量的储备粮。怎么办?李悝有配套措施,这个措施叫作“尽地力之教”。国家指导农民、督促农民精耕细作,提高单位面积的产量。农民的粮食多了,政府的税收也可以得到保证,既可以养兵,也可以备荒。这是李悝在魏国进行政治改革的第一件大事,发展生产,“富国富民”。
李悝在魏国进行政治改革的第二件大事,是修订法律,以法治国。在郑国子产“刑书”和晋国赵鞅“刑鼎”的基础上,根据魏国的实际情况,李悝制定《法经》六篇。李悝政治改革的第三件大事,是营造良好的社会风气,具体措施是除“淫民”。什么是“淫民”?淫民就是好逸恶劳、放纵奢侈之民。李悝认为,这些人的存在对社会危害极大,导致人们不是努力奋斗,而是比奢侈、拼出身。李悝的药方是“夺其?以来四方之士“,取消他们的俸?,招徕各国人才,奖励为国家办事的人。
李悝的政治改革,成就了同样来自卫国的军事家吴起。魏文侯把吴起放在了当时最为重要的军事岗位上,让他领兵与正在向东扩张但又陷于内部矛盾的秦国抗衡。吴起不辱使命,不但阻止了秦兵的东进,而且连续攻占泰国的五座城池,在此设置西河郡。西河地处黄河之西,所以称“西河“,又称”河西“(包括今陕西省黄河和洛水南段之间的韩城、合阳等地)。这块地方人口稠密、土地肥沃、水源丰富,不仅成为魏国阻断秦后东进的军事重镇,还成为魏国的财赋重地。
吴起在魏国训练了一支精锐部队,叫“武卒“。”武卒有以下要求:第一,全副武装,包括防身盔甲、佩剑长矛、一张拉力为三石的强弓和五十支箭;第二、背三日之粮;第三,在以上情况下,半天之内行军百里。
李悝、吴起等人能够在魏国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是因为有一位把握全局、知人善任的魏文侯。魏文侯死后,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仍以吴起为例。李悝对吴起的评价有个“贪”字,但吴起不是贪财而是贪权。魏文侯在世的时候,吴起的这个问题没有暴露,魏文侯一列,暴露了。
魏文侯死后,其子继位,是为武侯,任命田文为相。吴起不高兴了,拦着田文,连续提了三个问题:第一,“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敦与起?第二,”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敦与起?第三,“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向,韩、赵宾从,子孰与起?请问:治军、治国、与各国争雄,众多哪一点比得上我?对于吴起连续三问,田文用了三个字回答:”不如子。“我没一样比得上你。
吴起这就更要理论了:既然你没一件比得上我,为什么做相国的是你而不是我?田文显得胸有成竹,他只向吴起提出了一个问题:“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值此主少国疑之际,国家最需要的是稳定,你合适呢还是我合适?吴起沉默良久,承认:这一点我真不如你,这相国还是应该你来做。。
田文死后,魏国的相国之位仍然没有吴起的份,给了一位名叫“公叔痤“的韩国贵族。公叔痤有能力,也有一定声望,但有些小心眼。公叔痤怕吴起看不起自己,于是用了一个小小的伎俩,使得魏武侯对吴起产生猜疑,吴起被迫远走楚国。
公叔痤病重之时,魏国的国君已经是魏惠王了。公叔痤向魏惠王推荐了一位年轻人当接班人,魏王有些迟疑,公叔痤于是对魏惠王说:希望您认真考虑的我建议,但魏王仍然不置可否。公叔痤急了,说如果您不打算用他,那么就把他杀了,以免他流落到邻国,成为魏国的祸害。
魏王出门就对随从说,你们看看,这公叔痤真是老糊涂,我国人才济济,他却让我把国家大事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还说如其不然,就杀了他。哪有这样的事呢?真是糊涂啊!公叔痤死后,这个年轻人离开了魏国,来到了秦国,帮助秦国从落后到先进。从此魏国再也没有太平之日。此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鞅“,由于来自卫国,所以也叫卫鞅;后来秦国给了一块封地”商“,所以人们称其为”商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