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私

一、父死子继

大禹死了之后,他所选择的接班人益没能够“安全着陆”。也就是说,禹和益之间没能够继续上演“禅让”的故事。因为禹的儿子启太优秀,他在治水的过程中,在帮助父亲处理各种事务的过程中,积累了崇高的威望和雄厚的实力,成了禹的接班人。不仅如此,启临死的时候,又把位置传给了儿子太康。

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这个太康和我们过去所说的尧的儿子丹朱一样,两个字:“不肖”。这样一来,禹、启、太康祖孙三人就给天下万世做出了一个榜样,一个不管“肖”与“不肖”,王位只传子而不传贤的榜样。它用事实宣告,中国第一个世袭制的政权诞生了。这个政权,被称为“夏”,时间大致在距今四千年前,也就是公元前21世纪前后。现在一些研究成果把时间说得很准确,其实并没有多少过硬的依据。

由禹、启父子共同开创的这个时代、创立的中国第一个世袭制的王朝,便为“夏朝”。中华民族的历史由此进入到我们通常所说的“阶级社会”,中国“国家”政权的历史,也从这里开始了。这个国家以现在的河南中北部、山西南部为中心,这一带就是最早的“华夏”,华夏也成为此后中国特别是中原的代名词。

应该说,由禹的儿子启开始的“夏”这个“家天下”,是适应了当时社会发展趋势的。由无数以“私有制”为基础的家族、部族构成的国,自然本质上是姓“私”。我们的古人把“国”与“家”联系在一起,是具有极高智慧的。一方面反映了家与国的共同性质,那就是姓“私”;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二者之间的相互关系,那就是本来是姓“私”的“家天下”,却需要以“公”的姿态,来协调个人、家族、部落、地区的“私”。这就是国家的功能。

二、太康“失国”

太康上台之后,后人对他的所作所为做了四个字的归纳:“盘于游田”;而对他的不作为也做了四个字的归纳:“不恤民事”。合在一起就是八个字:“盘于游田,不恤民事”。“恤”者照顾也、赈济也,关心也。作为最高统治者,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关心民众、关心民生,但太康对此完全不操心,他不作为。“盘”者乐也,“田”者猎也。凡是不把国计民生放在心上的统治者,一般喜欢三件事情,一是猎,二是酒,三是色。这三件事可以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玩”。

太康玩物丧志。趁着太康玩得兴起,出问题了,他被别人玩了。在夏的统治下,有一个部落,叫“有穷氏”,部落的首领叫“羿”,由于是首领,后人又将其称为“后羿”。这里的“后”就是“王”的意思。这个“羿”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最大的本领是“善射”。后来有多个关于后羿的传说,最著名的是“后羿射日”。

因为太康“盘于游田,不恤民事”,离开都城,外出狩猎,而且一去就是百日。后羿遂屯兵洛水,断了太康的返京之路。此后,太康居于阳城(今河南省太康县),并在十年后死在了阳城。这件事在历史上称为“太康失国”。

太康失国,后羿成了夏朝的实际主宰者,但后羿和太康一样,也喜欢游猎,而且游猎的水平更高,因为他“善射”,是神箭手。但是,上行下效乃古今通理,后羿作为夏朝治下的一位部落首领,可以乘太康游猎的时候驱逐国王并取而代之,那么别人也可能仿效。这个仿效者是后羿的助手,名叫寒浞。当后羿尽情游猎时,寒浞发难了,但他做得更绝,不是放逐后羿,而是直接把后羿杀了,自立为王。

三、得而复失

一方面是后羿取代了太康,而寒浞又杀害了后羿,夏已经“失国”。但另一方面,太康的家族,也就是禹和启的子孙们并没有放弃“复国”,他们联络对夏有感情而对后羿、寒浞不满的部落,积极筹划重新夺取政权。最终,由太康弟弟仲康的一位孙子,打败了寒浞,重新恢复了夏禹家族的统治地位,夏“复国”了。人们给这位复国英雄取了一个称号,叫“少康”。

有记载说,从禹、启开始,夏朝一共经历了14代17位国王统治,共有471年的历史。当然,从太康被放逐到少康复国,这段时间是“失国”了,中间有两代或者说两位,少康的祖父仲康、父亲相,是处于“偏安”的状态中,而相死后到少康立,中断了几十年,这也充分说明,夏建立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是处于“乱”的状态之中。少康复国之后,夏朝才真正安定下来。这个时间大致应该延续二百年。

从少康开始,八传至孔甲,这是夏朝的第十四位统治者,又不安分了。但孔甲的不安分和失国的太康有些不同,太康是“盘于游田,不恤民事”,孔甲则是“好方鬼神,事淫乱”。也就是说,孔甲特别信鬼神,即好长生不老术,又好房中术,这其实也是后世许多统治者的共同喜好。而一旦有这种喜好,就难得有精力管理国家的事情了,更没有兴趣关心民众,结果必然是丧失民心。

孔甲三传至履癸,这就是有名的夏王桀。夏桀在位时,非常希望改变从孔甲开始的众叛亲离的局面,也通过自己的努力,镇压了不少背叛夏朝的部落。但这样一来,夏桀认为自己了不起了,认为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却完全不把人民的生计放在心上。在民心日渐丧失的情况下发动战争,虽然也可能取得一些胜利,缓解一些矛盾,但必然加深民众的苦难,并把夏朝推向深渊。

这个时候,夏的东方兴起了一个部落,这个部族以“商”为名。在首领商汤的领导下,商族加快了发展的速度,并且联合其他的部落、部族,向夏桀发起进攻。商汤率领的以商族为主体的各部落联军攻势如潮,夏桀率领的军队支持不住,纷纷溃散。夏桀见大势已去,只得带领一些随从,落荒而逃。夏的统治,土崩瓦解。

四、商汤来由

那么,这位结束夏朝几百年统治的商汤是何许人也?这里有一个传说,说的是尧舜禹的时候,有一位著名的人物,名叫“契”。契的母亲叫“简狄”,应该出自游牧或狩猎的族群。简狄嫁给了帝喾,是帝喾的次妃。有一天,简狄出游,见一玄鸟下了一个蛋,便把这个玄鸟蛋吃了。简狄吃了玄鸟蛋后,竟然怀孕了,后来生下了契。根据这个传说,契应该是尧的同父异母兄弟。

简狄的儿子契长大后,辅佐大禹治水有功,受命掌管教化,并且因功封在商(今河南省商丘),所以,契的部族或者方国,就以“商”为名,契也就是商族的先祖。《诗经.商颂》有《玄鸟》篇,前面两句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说的就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