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掩护主力跳出日军包围圈的作战中,莫树杰的第八十四军打得很惨。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黄琪翔是粤军出身,但其集团军基本部队第八十四军却是李宗仁训练出来的桂军。 五月一日,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和第六师团池田支队从中路发起进攻时,第八十四军首当其冲。 日军连续轰击了近两个小时,以为中国守军已伤亡殆尽,但步兵冲上来后,却遭到中国守军的顽强抵抗。攻击受挫后,日军用炮火一遍又一遍地轰击第八十四军的阵地,几乎把阵地上的土翻耕了一遍,可桂军官兵誓死不退。第八十四军一直坚持到五月四日,才接到撤退到二线阵地的命令。
这一撤,部队就出现了混乱。由于第八十四军撤离的是日军正面攻击线上的要点,因此该军一撤退,日军就直接向二线阵地冲击而来,并派出一路骑兵包抄第一八九师的后路。师长凌压西担心自己的部队陷入包围,随即放弃二线阵地再次撤退。由此,第八十四军的作战意志全面崩溃。第一七四、第一七三师紧跟着第一八九师后撤,一撤就撤到了枣阳附近,依旧挡不住日军的攻击,又撤往邓县,这里已是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的门口了。可是,第八十四军仍没有停下来,官兵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在后撤。在中国军队的溃散中,日军占领了樊城。
日军发动攻势一周后,无论是日军迅是中国军队,都认为剧烈的作战到此为止了。日军分三路急进,中国军队稍一抵抗便开始撤退,日军终究兵力有限,松散的包围圈到处都是缝隙,日军进攻得有多快,中国军队撤退得就有多快,众多兵力几乎瞬间就能从日军的眼皮底下跑光。因此,日军第十一军认为,其第一阶段作战成果不大。
由此看来,战前李宗仁违反蒋介石积极出击的指令,制订了看似消极的“不得已时撤退”的方案,不是没有道理的。---或许李宗仁要采取的是薛岳战长沙的战术,即先把日军进攻之路让出来任其长驱直入,主力部队则撤到进攻日军的两翼侧后,待扑空的日军准备原路返回时相机实施夹击或反击。问题是:这次日军是否会原路返回?
位于老河口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已经撤到了鄂西北的郧县,但李宗仁本人仍留在老河口。五月十日,李宗仁接到蒋介石发来的电报,说日军正在企图原路返回,第五战区应全力以赴猛烈反击,不但要围歼日军,还要穷追不舍,不能再像长沙会战时一样对回返的日军没有奋力追击以致难取战果。蒋介石的判断没有错误,日军确实在南撤。只是,日军南撤的目的并不是返回出发地,而是南下集结准备执行第二阶段的作战,即攻取宜昌。包括蒋介石在内,中国方面没人预料到日军是这样一个攻击计划。
中国第五战区各部队展开了猛烈反攻。中国军队的反击速度,竟也出乎了日军的意料。根据李宗仁的部署,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汤恩伯的第三十一集团军以及李仙洲的第九十二军由北向南;刘和鼎的第三十九军和周垒的第七十五军由西向东;王缵绪的第二十九集团军和张自忠的第三十三集团军由南向北;同时,在战场的外围,郭忏的第九十四军在京山和应城方向攻击日军的后方补给线,游击第七军和鄂东游击队袭击了平汉线上的重要据点。---中国军队的反击目标明确:把日军第三师团主力压缩在枣阳以西约三十公里处的双沟地区,予以歼灭。
在中国军队合围圈的北部,从十二日开始,孙连仲部和汤恩伯部逼近日军第三师团和第四十师团的石本支队后,立即发起攻击,两个集团军同时将当面日军分割成两半,使日军陷入他们没有料到的苦战中。由于携带的粮弹不多,获悉后方补给线被切断时,第三师团和石本支队感到了危机。十五日中午,在坦克部队的掩护下,日军第三师团从中国军队的围攻中冲了出来,于十六日集结于枣阳。
此时,在咫尺之遥的战场南部,张自忠部正孤军面对日军第十三师团和第三十九师团。五月七日,判断日军将要返回出发地后,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命令张自忠部出击枣阳截击日军。其实,张自忠已从日军俘虏口中得知,日军并不是要返回出发地,而是准备集结进攻宜昌。他立即把情报上报给重庆,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张自忠不敢也不愿指责重庆统帅部。他知道,如果他的部队迎着优势之敌而上,必定凶多吉少,但他所能做的只能是率领他的部队与日军决一死战。他让副总司令冯治安负责襄河西岸防守,自己则渡河到东岸战场自督战。临行前,预感九死一生的张自忠给冯治安留下一封遗书。
张自忠出击了。张自忠渡河后,与黄维纲的第三十八师取得了联系。五月九日,他亲自指挥三十八师,以伤亡五百多人的代价,突袭了日军辎重部队的指挥所,大量歼敌,缴获甚丰。十二日,张自忠接到李宗仁的电报,命令他迅速率部截击襄河东岸向南运动的日军。
在后续部队尚未跟进的情况下,为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截击日军的先头部队,张自忠亲率第七十四师的三个团向方家集、南瓜店一带推进。此时在襄河东岸的中国军队,只剩下张自忠的部队了。攻占方家集后,张自忠清点了一下兵力,第七十四师二千人左右,骑兵第九师五百多人,再加上总部手枪营,总兵力不超过三千人。后方补给线已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