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至味 - 解析柑橘大家族

中国是全球柑橘起源中心学说一直得到许多学者支持,但由于缺乏对柑橘野生种和近缘种资源的系统认识,这一说法一直没有确凿证据支撑。2018年,美国主导团队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研究成果,提出柑橘起源于喜马拉雅东南麓这一新的发源地学说,受到主流学界重视。

为了给中国柑橘“正名”,中国专家团队多次深入南方柑橘分布地区,遍访古树、寻找资源。经过艰辛探索,2023年10月,华中农大团队发表最新研究成果,他们通过野生种质资源调查、化石证据调研、基因数据的进化树溯源等证据,确认芸香科柑橘亚科柑橘属是中国南方起源的植物,并解析了果实风味变化的机理,以有力的证据证实:柑橘属起源于900多万年前的中国广袤南方地区(长江以南,南岭以北)。柑橘属15个种中有9个原产地都在中国,占比达到60%。

柑橘家族成员众多

这一成果揭示了新一版柑橘起源的故事:3000万年前,柑橘亚科起源于当时和非洲、大洋洲板块相连接的古印度板块,随着板块的碰撞与漂移,柑橘亚科逐渐分化,其中柑橘属起源于中国南部,而喜马拉雅山东东麓和澳大利亚及附近岛屿则是柑橘的两个次生分化中心。

柑橘家族成员众多,我们生活中见到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橘子、柠檬、柚子、芦柑等,都属于这个家族。这个家族有个与众不同之处,即任意两种嫁接杂交都可能产生“爱情结晶”,这些后代还能跟其他柑橘属植物再度结合,产生更多变异。此外,它们还可以通过体细胞变异产生新的种类。

柑橘属作物杂交诞生新品种的一般规律是:新品种的个头会偏向父母双方中较小的一方;形状和糖分取中间值;酸度会偏向较酸的一方。例如宽皮橘和柚子杂交,形成了外形像橘子,而果实紧致的橙子,分为甜橙和酸橙两种。酸橙遇到香椽后,柠檬诞生了。甜橙与柚又创造了葡萄柚。甜橙与宽皮橘共同的结晶是柑。

香椽是柑橘家族的三大元老之一

我们熟悉的砂糖橘,果皮橙红色,皮薄易剥,橘皮上油胞凸起,手感较粗糙,果肉橙红色,肉质细嫩化渣,汁多味甜,可以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冬季待客零食。它起源于广东四会,又名十月橘,因其味甜如砂糖而得名,品种适宜在光热条件较好的南方地区种植,产地主要在广东、广西、福建等地。

众所周知,大多数植物通过花朵孕育种子,以繁衍后代。14世纪以前,葡萄牙商人将中国优良甜橙传入欧洲,又辗转传到巴西和美国。后来人们发现一棵甜橙树开出白色的花朵,结出果实却没有种子。它的果实顶部有心皮群组成的类似肚脐的眼,因而被称为脐橙。没有种子,意味着它后续的繁育将遇到困难,人们将无法再次吃到这种口感上佳的柑橘果实。

此后,通过嫁接,脐橙的优秀基因被延续下去。最早的脐橙来自华盛顿。1878年,在高温干燥的加利福尼亚州,华盛顿脐橙开始结果,品质优良。20世纪80年代,赣州成功从华中农业大学引种8个美国脐橙品种,赣南脐橙青出于蓝而用于蓝,从此名扬四海。

赣南脐橙

橘饼、蜜橘等橘制品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柑橘贮藏的缺陷。明代时,漳州地区橘农将柑橘制成饼,成为长久保存的橘制品。陈皮是一种特殊的柑橘制品,采摘柑橘成熟果实,经过剥取果皮,晒干或低温干燥等步骤所得。陈皮性苦、辛、温,归肺、脾经,具有理气健脾、燥湿化痰的功效,用于脘腹胀满、食少吐泻、咳嗽痰多等症状。

柑橘果实非常容易腐烂,古时由于道路交通差,柑橘无法长距离运输,售卖范围只能在产地及其周边地区,先民们不断尝试解决柑橘的保存问题。四川橘农通过包纸之法,减少果实水分蒸发和防止磕碰,达到延长保质期的目的。豆藏法被广泛应用于日常存放和长途运输。《长寿县志》记载:“藏橙之法,裹以松毛,拌以绿豆,经数月不坏。”

云南保山佛手柑

《橘录》同样详细记述了柑橘储存之法,即清洁出干净的屋子,加以密封,防止柑橘风化被侵蚀,将稻草用来垫底以铺上橘子,每日翻捡并且用土覆盖。这样保存的橘子,就算到来年也可食用。韩彦直还提出采摘柑橘时不可饮酒,储藏时远离酒气,柑橘皮损易坏的内容,是保障柑橘能够长途运输、长期保存的重要知识。

柑橘花果清新甜香,古人常拿气味最盛的香椽来当作熏香使用。柑橘花朵香气浓郁,经过加工提炼后可以制成香露。收集到的柚花经过蒸馏后,柚香扑鼻,可以制成唇膏。现代人从柑橘中提炼出3种精油,分别来自它的果皮、枝叶与花。普通香水使用较多的是橘叶油和橘皮油。香味最醇、效力最强的是橘花油,1千克左右的橘花可以提炼出大约1克精油。它和玫瑰及茉莉并列为最昂贵的三种精油,通常只有较为昂贵的香水才以它为原料。

柑橘精油

柑橘从起源地传播到印度、非洲莎岸和北非,然后在中世纪到达欧洲南部地区地中海沿岸,最后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时被传播到美洲。16世纪上半叶,中南美及北美南方已开始种植橘林。欧美各地都留下以柑橘命名的市镇,例如今天繁华的南加州橙县。现在,柑橘栽培遍及五大洲,巴西、美国、中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地都大面积栽培柑橘。

我国仍然是柑橘生产大国,柑橘产地涉及福建、广东、广西、湖北、江苏等等,在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录中,包含多个柑橘属农业遗产,包括江西南丰蜜橘栽培系统、浙江黄岩蜜橘筑墩栽培系统、重庆万州红橘栽培系统、湖北秭归柑橘栽培系统。

湖北秭归柑橘园

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8年我国柑橘总产量达到4138.14万吨,首次超过苹果总产量成为我国第一水果作物;2019年我国柑橘种植面积和总产量分别达到3925.95万亩和4584.54万吨,均居世界第一位。而在世界柑橘组织发布的数据中,在2021年夏-2021/22年冬的柑橘产季,全球柑橘产量达到1.585亿吨,中国产量达4460万吨,居世界首位,占全球总产量的28%。2023年,中国柑橘产量上升为6433.76万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