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瓜:作为贡品的甜瓜

甜瓜虽然与西瓜一样名列“果瓜”,其实只能算远亲。它们都属于葫芦科,自然界的葫芦科同样成员众多(大约有130属,900种),包括了大多数瓜类。其中西瓜自成一系(西瓜属),而甜瓜则属于黄瓜属。从这个意义上说,所谓“甜瓜”,倒是可以称作“甘甜的黄瓜”了。

甜瓜:甘甜的黄瓜

由于甜瓜汁多味美,止渴解饥,早在远古时期,它就受到生活在长江与黄河流域先民的青睐。浙江吴兴钱山漾、江苏吴江龙南新石器遗址都出土了甜瓜种子。表明距今5000-4000年新石器晚期的太湖流域已经食用甜瓜。而在今上海市松江区发现的广富林文化(约前2500-前1900)遗址里,也发现超过100粒甜瓜种子。

先秦文献里已频繁出现有关“瓜”的记载。当时,黄瓜、西瓜、丝瓜、南瓜都尚未传入中原,因此单称“瓜”者指的就是甜瓜。距今三四千年的时候,栽培甜瓜已是中原地区重要的农事活动。甜瓜的栽培种植技术在战国时期已经得到广泛传播。

在湖南长沙马王堆出土的西汉古墓里,考古人员在著名的“马王堆女尸”的食道和肠胃里,发现100多粒甜瓜籽。经鉴定,它和我们今天栽培的甜瓜种子完全相同。这为当时已有甜瓜种植,提供了可靠的物证,表明在距今2000年之前,我国长江流域很多地方已经大面积种植甜瓜,并作为日常食用果品。

考古出土的甜瓜籽

在中原地区外,新疆也是我国最早栽培甜瓜的地区之一。在史籍里,西域产甜瓜的明确记载也有不少。《梁书》提到,于田(今属新疆和田)“其地多水,潦沙石,气温宜稻、麦、蒲桃,山城有房屋、市井、果瓜业蔬”。这就说明,公元3-6世纪的和田地区已广泛栽植甜瓜。当时的新疆甜瓜已经出现大如枕头的品种。

考古发现已佐证了史籍记载。1959年在吐鲁番高昌故城附近的阿斯塔那古墓群中,一座晋墓出土有半个干缩的甜瓜,其种子与现代甜瓜栽培种一样。另一座唐墓出土有两块甜瓜皮,其网纹形状与现今厚皮甜瓜无异。与此同时,1959年在南疆喀什地区巴楚县脱库孜沙来发掘出的南北朝古墓中也发现11粒甜瓜子壳。

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的甜瓜皮

另外,今天新疆吐鲁番牙尔湖、托克逊伊拉湖、鄯善县柳树泉和东湖等很多地区还有众多野生甜瓜。它们茎蔓纤细,叶片狭小,分枝极多,每株瓜秧结果达100多个。这种野生甜瓜果实小,无香味,果肉苦涩不堪食,但其植株和果实的形态与特征和现代栽培甜瓜十分类似,可能就是新疆甜瓜比较近缘的野生“亲戚”了。

而在新疆各地的甜瓜家族里,产于哈密者恐怕又堪称“翘楚”。哈密出产和甜瓜,就是举世闻名的“哈密瓜”。瓜以地为名,地以瓜闻名。如今一提到哈密,就会想到哈密瓜---中国原产水果中唯一以地名命名的果中臻品。

新疆天山一号哈密瓜

康熙三十六年(1697),哈密地方头领额贝都拉归附清廷,被封为札萨克一等达尔罕,成为当地世袭贵族。为了表达对清廷的忠诚,康熙三十七年,额贝都拉奉诏进京觐见。他特意挑选了当地出产的甜瓜,用桑皮纸包裹,将其放进用柳条编成的筐里,驼队行走70多天后抵达北京城。

在新年的朝宴上,康熙帝品尝了来自哈密的甜瓜,龙颜大悦,遂赐名“哈密瓜“。乾隆三十八年(1773)成书的《回疆志》也记载了这次朝觐的经过:”自康熙年间,哈密投诚,此瓜始入中国,谓之哈密瓜。“可以说,哈密贡瓜获名,也成了清代巩固发展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历史见证。

现代研究表明,哈密瓜含有大量人体需要的糖类和维生素。据测定,哈密瓜果实干物质含量为6-18.5%,其中总糖为4.6-15.8%。维生素C为每100克鲜重29-39.1毫克,果酸0.054-0.128%,果胶0.8-4.5%,纤维素和果纤维素2.6-6.7%。20世纪50年代末,新疆农业科学研究所对哈密瓜品种资源进行调查,认定原产哈密的哈密瓜传统品种有22种。

常见哈密瓜品种

而加格达瓜就是哈密瓜最典型的代表。它瓜型美观稳定,平均长23厘米,宽9.8厘米,单瓜重5至12千克,肉色分乳白、淡绿、橘红三种。加格达瓜的含糖量也很高,在12.5%至1%以上,肉质松脆,口感极佳。

哈密瓜之所以能有如此美味,与产地的气候地理条件有关。甜瓜喜温,生长最适温度是25-30度。即使气温高达40度,其他作物光合作用已经紊乱的情况下,甜瓜的光合效率仍然保持在很高水平,其叶片的光合产物比起西瓜还要多出三倍。而哈密瓜产区吐鲁番,7月份平均气温达33.3度,极端最高温度竟达50度。甜瓜也最喜光,要求日照强烈而充足。哈密一带气候干旱,年平均日照率高达60-80%,阴雨很少,常是晴空万里,烈日当头,使得本地区有充足的热量和光照。

新疆哈密伊州哈密瓜生产基地

另外,甜瓜生长时还要求较大的昼夜温差。在这种情况下,同化作用强烈,异化作用减弱,十分有利于甜瓜果实糖分的积累。同时,在夜间的低温条件下,也有利于光合产物由叶片向茎蔓、果实和根系内运输。哈密一带的气候正是如此,其昼夜温差可达20度以上。这种剧烈变化的气候,恰恰是当地甜瓜生产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

当然,哈密瓜的美味也离不开历代瓜农的精心栽培。传统上,哈密瓜栽培要经过浇地、犁地、耙地、打瓜沟、播种、定苗、打瓜杈、定瓜、翻瓜、护瓜等10多道程序。2014年,新疆哈密市哈密瓜栽培与贡瓜文化系统成功入选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也代表着当代对于这些哈密瓜种植经验的肯定。

除哈密瓜外,在众多甜瓜品种里也颇有一些佳品。譬如,甘肃兰州有一种醉瓜。醉瓜可能是哈密瓜或其他新疆甜瓜的一个变种。有意思的是兰州醉瓜种在石子石子田里。因为西北地区土壤疏松多孔,毛细管引力大,水分容易渗入,但雨后地面易干。天旱时蒸发大,盐碱上升。人们便把河滩卵石、砾石或粗砂平摊地面,覆盖地表数厘米,防止水分蒸发,蓄碱于土壤深层,再施入厩肥。

甘肃兰州醉瓜

这种石子田具有抗旱、保墒、增温、压碱的功效,远远望去砂田犹如石滩,却能生产出优质的甜瓜来。兰州醉瓜大者5-6斤,小者2-3斤,成熟时瓜形扁圆,皮色黄绿,有网状条纹。瓜肉淡绿,柔软多汁,有醉人的芳香味。“醉瓜”之名就因此而来。

另外,山东益都(今山东青州)产的银瓜,则以其皮色银白而得名。这种“银瓜”呈圆桶形,洁净美观,肉质细脆,香甜多汁,品质极佳。当地百姓给它一个赞誉的绰号,叫做“一筒蜜”。上海还出产名为“十棱黄金瓜”的地方甜瓜品种,其果实椭圆形,果皮金黄色,果面有10道明显的白纹,故而得名。“十棱黄金瓜的果肉为白色,质脆味甜,有清香味,口感甚佳。

十梭黄金瓜

从1992年开始,新疆农科院吴明珠院士等科研人员采用杂交等多种育种手段,经过8年努力,至2000年,终于培育出金凤凰、雪里红等8个可在东南沿海和南方种植的哈密瓜新品种。由此,哈密瓜种植实现“北瓜南移“,在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都有分布。在浙江宁波,哈密瓜不仅能够一年两熟,获得高产,而且品质优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