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持的与被抛弃的:飘摇的多米尼加

多米尼加,在拉丁语中意为“星期天”。这个看似天堂一般的岛屿虽然每年可以通过旅游业获取大量外汇,但国内依旧有近半数(42.2%)的人口生活在贫穷线以下,政府赤字和负债更是与时俱进。这一看似不合理的局面,却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多米尼加距离美国实在是太近了。

多米尼加与美国位置图

直到1821年,随着技术交流独立运动的风起云涌,多米尼加地区才正式宣布独立,但这个缺乏自卫能力的国家很快便被邻近的海地所吞并。1844年2月27日,海地在多米尼加失尽人心的统治终于被大规模起义所推翻,多米尼加共和国由此宣告独立。但独立后的多米尼加不仅不断遭到邻国海地的侵袭,内部亦各类纷争不断。

1861年,曾一手缔造多米尼加共和国的“开国总统”桑塔纳试图把多米尼加重新并入西班牙。消息传来,多米尼加的仁人志士纷纷行动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复国战争”由此打响。三年惨烈的“复国战争”,令多米尼加各主要城市都化作废墟。而战后,各路军阀更是盘踞一方,使得政局更趋动荡。自1865年至1879年,多米尼加政府更迭达21次之多。

多米尼加风光

在这样的形势下,多米尼加政府急于寻求外部援助。1869年,时任多米尼加总统的巴埃斯向美国第18任总统格兰特伸出橄榄枝,希望以美国替多米尼加偿还150万美元的外债为代价,出让多米尼加的全部主权,多米尼加加入美国。但对此,美国参议院却并不买账。毕竟,在他们看来,多米尼加此时正处于内战中,属于妥妥的“负资产”。

1882年,代表多米尼加种植园主和商人集团利益的“蓝党”领袖赫雷兹上台执政,并建立起一个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此时,古巴独立运动风起云涌,国际蔗糖价格持续走高。赫雷兹抓住这一有利时机,一边扩大多米尼加的蔗糖和烟草产能,一边投资兴建制糖厂、铁路等工业设施。一时间,多米尼加的经济形势持续向好,令很多欧洲和美洲移民纷至沓来,定居和工作。

多米尼加的糖业加工

然而,多米尼加的经济奇迹很快便遭到美国的觊觎。抓住多米尼加需要大量外汇以启动国内基础建设的契机,美国银行界诱使赫雷北政府向其大量借款。而随着蔗糖价格的回落,他们便上门摧债,进而夺取多米尼加海关和铁路系统的管理权。赫雷兹政府一度试图用货币改革来对抗美国的经济入侵,大量发行纸币,使多米尼加的货币极度贬值。然而,1899年,赫雷兹死在一场不明不白的政治暗杀中。

赫雷兹死后,多米尼加再度陷入群龙无首的割据状态中。但此时的美国已然看到多米尼加巨大的经济潜力,美国政府开始越来越多地干涉多米尼加的内政,甚至多次派遣主力巡洋舰,对多米尼加展开“炮舰外交”。同时,欧洲的法国、德国、意大利和荷兰也因为其借给多米尼加的债务即将逾期,而打算派军舰“上门讨债”。这时,美国总统罗斯福却发表基于“门罗宣言”的“罗斯福推论”,即“美国会介入调停欧洲国家与中、南美洲国家间的冲突,但不允许欧洲国家凭借自身武力直接介入”。

美国“哥伦比亚”号防护巡洋舰对多米尼加进行“炮舰外交”

“罗斯福推论”虽然将欧洲国家的军舰挡在多米尼加的近海之外,但这个国家的债务问题却也转嫁到美国头上。于是,美国急切地想要帮助多米尼加“亲美派”政客希门尼斯坐稳总统的宝座。1914年,在美国军舰的威慑下,希门尼斯再度当选多米尼加总统。可惜好景不长,1916年在国内反对声浪中,希门尼斯的统治岌岌可危。美国政府决定亲自下场,1916年5月5日,两个连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技术打着保护美国领事馆的旗号,于多米尼加首都圣多明各登陆,次日,美国又继续增兵。

1916年,美国海军陆战队骑兵进入并占领多米尼加共和国首都圣多明各

然而,美国的军事背书并不能替希门尼斯挽回声誉。5月8日,在众叛亲离下,希门尼斯被迫宣布辞职。恼羞成怒之下,美国政府于5月15日命令已然进驻圣多明各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全面占领多米尼加首都。7月3日,美国海军陆战队攻占多米尼加第二大城市圣地亚哥。11月29日,美国正式在多米尼加建立了以美国海军少将纳普领导下的军政府,正式在多米尼加推行军事高压下的殖民统治。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国内舆论开始反对继续维持对多米尼加的军事占领。美国国内保守势力的代表哈定视从多米尼加撤军为其竞选口号“回归常态”的一部分,1920年当选后,即草拟了一份被称为“哈定计划”的撤军方案。“哈定计划”的前提条件是多米尼加政府承认美国占领其国土并设立军政府的合法性,并接受美国籍军官继续担任该国武装力量的总指挥在美国监督下举行选举。在此基础上,美国可以向多米尼加提供250万美元的低息贷款。

美国国旗在多米尼加的奥萨马军事堡垒上飘扬

经过多轮谈判,1922年10月21日,多米尼加制糖业大亨布尔戈斯就任多米尼加临时总统,正式开启美国军队撤离多米尼加的进程。正是在布尔戈斯主持下,1924年3月15日,多米尼加举行历史上最为干净的一次总统大街,最终巴斯克斯成功当选,而布尔戈斯也借此退出政坛,重新操持起其所热爱的制糖工业。

作为“亲美派”的政治代表,巴斯克斯执政期间,大量引入美国资本。但随着多米尼加的经济高速发展,无法继续对其进行盘剥的美国资本终于坐不住了。1930年,当巴斯克斯谋求竞选连任之际,美国扶植曾经的“多米尼加国民警卫队”统帅特鲁希略出面,以军事政变相要挟,最终迫使巴斯克斯放弃竞选。

美国副总统尼克松和独裁者特鲁希略

1930年5月,在没有竞争者的情况下,特鲁希略顺利当选,至此开始了他对多米尼加长达30年的独裁统治。美国政府更出于地缘政治和经济层面考虑,长期表示对特鲁希略的支持。直至1961年5月30日,特鲁希略乘坐一辆雪佛兰车在多米尼加首都郊外遭到伏击,独裁者最终倒在暗杀者的枪口下,因失血过多而亡。

独裁者特鲁希略被暗杀时乘坐的汽车

特鲁希略家族登倒台后,1962年,左派领导人博什当选新一届总统,其任内多米尼加颁布新宪法,采取一些限制美国资本、维护民族利益的措施,也因此被美国方面视为“眼中钉”。1963年9月,美国策动一批多米尼加军人发动政变,建立以卡布拉尔为首的军政权。但对特鲁希略独裁统治心有余悸的多米尼加各阶层民众不约而同地选择揭竿而起。1965年4月,多米尼加爆发大规模的民众起义,史称“四月革命”,亲美的卡布拉尔政权被推翻。

为帮助多米尼加的军阀平息“骚乱”,美国政府迅速做出应对。美国海军以“拳师”号航母为首的特混舰队抵达多米尼加近海,美国陆军第82空降师也整装待发。当时的美国总统约翰逊杀气腾腾地宣布:“美国绝不会允许在西半球出现另一个共产党政权”,代号为“动力背包”军事入侵随即启动。面对精锐的美国空降兵,“四月革命”失败。

“四月革命”失败后,美军在多米尼加街头围捕示威人员

1966年,在美国空降兵的刺刀下,“亲美派”政客巴拉格尔当选多米尼加总统。在此后12年里,巴拉格尔傀儡政府秉承美国“上意”,以杜绝古巴的“渗透”为由,对多国人民采取高压政策,而美国对多米尼加的经济盘剥,更加剧了这个国家的贫富差异。

美国为多米尼加出口的主要国家,占总出口贸易金额的75%。2004年,多米尼加国的成衣出口额达到20亿美元,占全国出口总额36%,但其中98%销往美国市场,对美国的经济依赖依旧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