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之源

在《蜀王本纪》和《华阳国志》等汉晋时代的文献追述中,地处长沙上游内陆盆地的古蜀国曾有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等朝。但他们究竟是传说的人物还是确有其人?他们所代表的各个朝代延续了多久?相互之间的兴衰更替又如何?还有古代蜀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在成都平原建都立国的?古蜀先民们崛起于何处?众多的疑问为古蜀历史文化抹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

只有把发掘出土的文物和史书典籍的记载相互验证,才能得到较为准确的历史信息。古书典籍中记载了先秦时期古蜀国历经了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四个时期的古蜀先王,在近年来发现的成都平原史前城址、宝墩古城遗址、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商业街船棺葬遗址等考古遗址中得到印证。而古蜀先民来自何处的问题,也在营盘山遗址、桂圆桥遗址的发掘中得到了回答。

2000年下半年,成都市考古研究所对位于阿坝自治州茂县凤仪镇的营盘山遗址进行了历时三年的考古发掘,其发掘成果显示,距今5500-5000年,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大规模的人类聚集区。该遗址不仅有人殉坑、祭祀坑、地基、广场,还出土了数千件带有巴蜀文明特色的各类文物。其中,一件小巧精致的陶塑人面像引起了专家的关注。陶塑线条简练、表情生动、造型传神,会不会是古蜀先民的模样?

营盘山遗址出土的陶塑人面像

专家发现,营盘山遗址出土的这件陶塑人面像,双眼凹陷、鼻梁高挺,酷似甘肃省秦安大地湾遗址出土小口尖底瓶上的人像。营盘山遗址与大地湾遗址,两地相距几百公里,它们会有什么联系吗?营盘山遗址的先民来自何方、源于哪里呢?

甘肃秦安大地湾遗址出土小口尖底瓶上的人像

营盘山内的9座人祭坑,为我们揭开古蜀人神秘面纱。通过对营盘山遗址出土的颅骨进行鉴定,研究者发现营盘山先民与古西北类型的人最为相似。“双颧骨突出,有着典型的古西北人种的特征。”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馆员陈剑介绍,9座人祭坑是探讨古蜀先民体质人类学特征最直接、最实证的材料。根据营盘山遗址发掘出的保存相对完好的颅骨,专家通过精细鉴定与测量,首度复原了5000年前古蜀先民的容貌。

复原古蜀先民容貌过程

专家还对营盘山出土的牙齿进行了碳同位素分析,发现他们的主食主要是北方旱作的粟、黍,这也与甘肃、青海马家窖文化出土的食物遗存高度趋同。营盘山遗址出土的大量彩陶碎片,带有垂帐纹(蚊帐垂下的的形状),这与甘肃、青海地区马家窑文化出土彩陶花纹也完全一致。 面目相近的陶塑人像、风格类同的彩绘花纹、基本一致的主食等,说明岷江上游营盘山遗址的古蜀先民最早可能来自于甘肃青海地区。

风格相近的彩陶图纹

大约4600年前,古蜀先民突然离开生活了几百年的家园,营盘山遗址为何被古蜀人废弃?研究者通过技术手段解码石笋,发现距今4000-6000年前,川西高原的气温骤降,湿冷和干旱使得营盘山不再适宜人类居住,先民不得不离开自己居住几百年的家园。那么,古蜀先民会迁向何方?

茂县营盘山遗址

位于成都西北什邡古城的桂圆桥遗址,经碳十四测定,这里是目前成都平原发现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桂圆桥遗址出土的一件夹砂红陶质地的侈口深腹陶罐,器身整体布满绳纹,这种绳纹是营盘山遗址出土彩陶常见的花纹 。研究者用这一组器物,推测出最早进入成都平原的先民很可能来自岷江上游河谷的营盘山遗址。当年的古蜀先民们,跨过营盘山遗址与桂圆桥遗址之间的龙门山脉,来到了成都平原。

桂圆桥遗址出土的侈口深腹陶罐

古蜀先民来到成都平原后,宝墩文明所涵的八座古城代表着成都平原城市文明的起源阶段,而位于平原中心的三星堆古城则代表着古蜀城邦国家建成的阶段,而在三星堆文明湮没之后,金沙遗址很可能取代了三星堆的地位而成为商周时期长江上游的文明中心。成都商业街船棺葬的发现,则进一步证明,至迟在战国初期,成都已成为古蜀王国的都城。

营盘山遗址位于茂县凤仪镇南2.5公里处,它是一处新石器时代至明清时期的文化遗址,也是迄今岷江上游地区发现的面积最大、考古工作规模最大、发现遗存最为丰富的遗址,被命名为“营盘山文化”。2023年11月,本人首先来到四川茂县营盘山遗址。 沿着仅供一台车通过的水泥路,盘山上了山。首先见到的是一块刻有营盘山遗址的石碑,石碑背面是营盘山遗址发现及发掘经过,并说明汶川大地震时,遗址局部垮塌,国家花了120万元进行修复。但目前遗址已经回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果园。

营盘山遗址石碑

茂县是全国最大的羌族聚居县,这里的中国羌族博物馆已经成为茂县的标志性建筑。这座博物馆始建于1984年,在汶川大地震时遭到损坏。2012年6月28日,新馆正式对外开放。茂县羌族博物馆除展示独特的羌族文化外,还专门设立了营盘山厅,全面介绍了营盘山遗址,展示了所发掘的文物。

茂县博物馆营盘山遗址展厅

桂圆桥新石器时代遗址,位于什邡市城南工业园区桂圆桥一带,已探明占地规模约1万平方米,只发掘了150平方米。考古人员在遗址中发现了花边口器、镂空圈足器、盘口器、翻沿器等上千件陶器残片和部分石器。该遗址包括了新石器时代、西周和汉代等3个时期的文化堆积,是近年来四川省新石器考古的重大突破。什邡博物馆展出了桂圆桥遗址发掘的文物,并介绍了当地古代盛行的棺葬习俗。

什邡桂圆桥挖掘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