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本纪》中有这样一个记载,楚人鳖灵去世后,他的遗体从禁地溯江而上,到达蜀地后死而复生,后因治水有功,第四代蜀王杜宇将王位禅让给他,鳖灵自此开创了古蜀的最后一个王朝---开明王朝。鳖灵死而复生只是一个神话传说,但是船棺葬这种奇特的葬俗在古代蜀地却是真实存在的。
2016年,在成都市西南的蒲江县飞虎村,一座规模庞大的战国时期船棺葬遗址被发现,一柄柳叶形刺身、圆弧形脊的青铜矛,矛身中部篆书“成都”二字,证明成都的城市称谓,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
近半个世纪以来,成都地区考古发现了多处船棺葬。四川各地虽有船棺出土,但规模最大的,当属成都商业街船棺。2000年7月29日深夜,成都商业街四川省委大院机关食堂工地,工人在地下挖出几段巨大的乌木,一些色泽亮丽的漆器隐约可见。 考古人员到达现场,意识到这是一处船棺合葬群,墓中有船棺9具,10米以上的4具。 最长的一具18.8米,直径1.7米,由整根楠木雕凿而成,不仅国内船棺无可比肩,在世界范围内都找不到如此巨大的船棺。制造这些船棺的楠木,其树龄估计在500年以上。
墓穴前还发现有同时期建造的祭祀建筑。随着陪葬品一层层揭开,墓主人的身份也清晰起来。4个棺里面全是漆木器,颜色非常漂亮,色彩斑斓。考古队员在数以百计的漆木器构件中,经过10年时间,整理修复了一件我国迄今为止发现年代最早、结构最完整的漆床。在此之前,有观点认为成都本地不产漆器,但从商业街大墓出土漆器的形制、纹饰和制作技术观察,它们既有长江中游楚器和中原青铜器的风格,又有浓厚的蜀地色彩。
那么,墓主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会是蜀王吗?商业街发掘过程中,另一个发现让考古人员十分困惑。在从未被盗扰的8号棺中,考古人员发现的人体骨骼根本不能组成一具完整的骨架,这表明这些骨骼很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迁葬,把骨头主要的一些骨骼迁过来。经分析,商业街所处年代大致处于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其绝对年代可能在公元前400年前后。此时,据文献记载,正是古蜀国最后一个王朝开明王朝的晚期。
开明一族源自楚地,其史志记载,开明王梦见都城的城郭发生了迁移,从而决定把都城迁往成都。开明王迁都后,随即效仿中原礼制在古蜀建立宗庙礼乐制度。据文献记载,原本开明氏一族习水,长期与水、与船相伴,死后极有可能以船棺入葬,也很有可能留下了商业街这样二次葬的奢华墓地。
文字和语言传承着一个民族的历史与记忆,在陆续的考古发现中,一些有规则的“十”字形、“米”字形等符号反复出现。这些符号既抽象又无明显规律可循,它们到底有何寓意呢?目前,这些符号考古发现大量出现于巴蜀地区,考古学称之为“巴蜀图语”。不仅成都商业街船棺葬,成都平原相近的其他墓葬中,神秘的“巴蜀图语”也陆续被发现。
2015年,在成都市青白江区大湾镇双元村,一个横跨春秋和战国时期、由270座墓葬组成的墓葬群被发现,其中一座编号M154的船棺葬等级最高。在船棺中部,考古人员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神秘腰坑,出土了包括尊缶、鼎等精美的青铜器。此后,在陆续出土的青铜器上,考古人员同样发现了“巴蜀图语”。最特殊的是发现了一种几何形的符号,一边是三角形,一边是菱形的铜印章。巴蜀图语可能是巴蜀共同信仰的图形化、符号化的一种表达。
1980年3月,在成都市区东北约30公里的新都区马家镇,一座战国时期蜀国高等级大墓被发现,墓中出土了188件铜器,或许就是古蜀开明王改革的直接结果。在这个墓葬中,出现的五件成组的现象,其实就像中原地区的什么九鼎八簋一样,是最高等级礼制的一种象征。在188件铜器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副5件套列鼎,列鼎制度本是中原王朝的礼器制度。5件列鼎中有一件盖内铸造着铭文“邵之?鼎”,这是春秋战国时楚地流行的字体---“鸟虫书“。
蜀地的青铜器上为何铸造有楚地流行文字,又为何要刻意模仿中原礼器制度呢?楚作为中国南方建立的一个诸侯国,战国时期,南方基本上成了楚的统治范围,所以楚的这个特点的墓葬,在成都平原发现非常正常。在当时,正是伴随着中原文化和楚文化向蜀地的扩张,蜀地社会上层开始了对楚式和中原器物及其代表的礼制的追求。青铜---古蜀文明最耀眼的名片。这件东周时期造型别致的青铜酒器---尊缶,出土于成都青白江双元村墓地。尊缶用于盛放酒浆,它的出现是蜀人饮酒的考古实证。
巴蜀与中原、长江中游的交流,离不开历经千年风霜的条条古道。蜀道,特指由四川北通关中的古驿道,主要有翻越秦岭,从关中进入汉中盆地的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翻越大巴山、米仓山,从汉中盆地进入四川盆地的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等。古蜀开明时期,蜀人在难以立足的断崖绝壁上,修建了向北直抵汉中平原的通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牛道。
作为当时连接蜀道南北的重要通道,先民们以血肉之躯修筑的不同古道,如同一条条血脉,穿越川陕之间的千山万壑,把偏居西南的四川盆地与中原大地连接起来,再向前经云南直达今天的缅甸和印度。后者逐渐发展成为以成都为起点、连接欧亚大陆的南方丝绸之路。
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后元九年,泰国利用巴蜀攻战的机会,从金牛道入川灭亡蜀国,将其纳入秦国版图,随后,沿道路设置郡县,开始了对蜀地的经营。秦国灭掉开明王朝,是“秦并巴蜀”这一转折四川历史、成都历史的重大史实之核心事件。葭萌,古关名,位于今广元市昭化区昭化镇,开明二十世时,在此彻底败给了司马错等率领的、通过金牛古道入蜀的秦军。开明王朝虽然亡国了,但并没有灭种。蜀亡之后,蜀王子孙率其部族流散于川西各地。相比开明十二世的仓皇溃逃,静静地躺在商业街船棺里的那些蜀国贵胄就更显得格外幸运而安详了。
2015年,在成都市新川红花沟,一处战国晚期岩坑墓被发现,墓中出土了一件保存完整的青铜戈,在戈的一端,篆刻有一个清晰的“郫”字(“郫”铭文戈)。“郫”字青铜戈的发现,是目前考古发现的郫县得名最早的实物资料,也是秦并巴蜀后郫县成为蜀郡的属县之一、纳入中央管理的见证。古蜀国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古蜀文明却和中原文明实现了融合发展,影响延续至今。
商业街船棺墓被发掘后,据说要在遗址建立博物馆,但据本人现场寻找,并未发现博物馆的踪迹,也许是商业街寸土寸金的情况。各地船棺葬遗址发掘的遗存,均在四川博物院和成都博物馆内展示。
四川博物院的“远古四川---史前时期的四川”, 通过340余件文物,勾勒出远古人类在四川盆地的繁衍生息和文化交融,并向观众展示了四川盆地早期文明的形成过程。其中的“平原筑城——古蜀文明开篇”单元,主要展示了新石器时代晚期,成都平原“宝墩文化”的出现,拉开了四川盆地文明发展的序幕, 古蜀文明曙光初现。三星堆文明与金沙文明便是继此之后,逐渐在成都平原崛起, 使古蜀文明在青铜时代最终成为长江上游的文明中心 。
成都博物馆先秦厅,以先秦时期蜀文化的发展脉络为主线,以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宝墩文化古城址群,夏商周时期的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战国时期的商业街船棺葬、巴蜀图语等为内容重点,通过240余件精品文物集中表现先秦时古蜀文明的瑰丽神奇。同时,展厅内合理利用了场景复原、沙盘模型、多媒体等展陈形式,生动形象的向观众介绍了古蜀人生活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