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19 点 07 分的时候，斯普鲁恩斯已经下令调头返回珍珠港，避免与日军水面战舰遭遇---这正是日军所急切盼望的。山本大将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直率部东进到 6 月 7 日清晨，才确定美军航母已经撤离，复仇的奢望终成泡影。

 

然而，敲响中途岛之战落幕钟声的既不是斯普鲁恩斯，也不是山本五十六，而是一位小小的潜艇艇长。6 月 5 日整整一天，田边都一直在向北小心翼翼地?行，只有晚上才敢浮出海面以 16 节航速疾驰。6 月 6 日凌晨 4 点 10 分，他终于发现了此行的目标：“约克城”号渐渐出现在东边的海平面上。

得益于美军出色的损管维修技术，“约克城”左倾程度已经大大减轻，虽然动力尚无法恢复，但在“绿鹃”号扫雷舰的拖曳下能以 3 节航速缓行；“哈曼”号驱逐舰贴着航母右舷提供损管协助，其他 5艘驱逐舰则在周围巡逻警戒。但大概是已经远离了战场，激战过后的美国人比较疲惫和懈怠，所有驱逐舰都没有发现伊-168正在水下步步逼近。

田边少佐保持着高高谨慎，他每隔半小时才使用一次潜望镜，每次只停留 5 秒钟，只依靠声呐和自己的判断导航，这样可以避免潜望镜移动的水痕被敌舰发现----偷袭珍珠港时就有袖珍潜艇因为大意丢掉了性命。他就这样花了 4 个小时，终于贴近到了2000 米处，已经能够清晰听到美舰声呐的探测声，于是决定直到进攻前都不再使用潜望镜。

 

但当田边认为应该升起潜望镜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确突破了驱逐舰防御圈，可是离航母太近了，几乎能看清舰上美军水兵的长相！这个距离鱼雷很可能无法引爆或是干脆从船底下穿过，于是田边不得不调头在水下划了一个大圈，オ再次用艇艏对准了航母所在的方位。当他再一次升起潜望镜，发现已经处于航母右舷900米，田边不再犹豫，立即发射了两枚89型鱼雷，2 秒后又发射了两枚，然后迅速下潜到伊-168 的极限深度 100 米（安全深度是 70 米），继续向航母驶去，试图躲在航母下面躲避驱逐舰的追杀。

13 点 31 分，“约克城”号上的水兵看到了四条雪白的鱼雷航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雷袭来。第一枚鱼雷击中了“哈曼”号舯部，当即把其炸成两段，迅速下沉。接着舰尾的深水炸弹因互相碰撞发生了剧烈爆炸，造成大量人员伤亡，228 名船员中有84人在袭击中阵亡。另外两枚鱼雷击中了“约克城”号，第四枚失的，但已经足够了，大量海水迅速涌进船体，侧倾再也无法控制了。15 点 50 分，巴克麦斯特舰长下令弃船，这是他第二次下达弃船命令，两次相隔还不到2 5小时，直是一件伤心之事。

 

大功告成的田边被 3 艘愤怒欲狂的美军驱逐舰“格温”号、“莫纳汉”号和“休斯”号追杀了2 个多小时。在深水炸弹的不断轰击下，伊-168 的鱼雷舱和尾部舵舱进水，升降舵和方向舵失灵，只能通过艇员在艇内不断移动来维持艇身平衡；蓄电池破损，电力丧失，泄漏的硫酸与海水产生化学反应，有毒的氯气逐渐在艇内扩散，艇员们只能拿着手电筒、戴着防毒面具拆除损坏的蓄电池。
    最危险的是压缩空气即将耗尽，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窒息而死。16 点 40 分，田边下令上浮，准备用甲板炮拼死一博。然而却发现美军驱逐舰与自己背道而驰，已经在 1 万米开外了。焦急的田边命令启动柴油机，结果排出的黑烟把驱逐舰又吸引了过来，好在受黑烟的影响，驱逐舰发射的炮弹一直没有击中潜艇。等到空气压缩机储存了 80 千克压缩空气后，田边决定再次下潜到 60 米深度，并调头向驱逐舰驶去。这个花招骗过了美军，深水炸弹攻击变得杂乱无章，美国人最终丢失了田边的踪迹，他得以顺利逃走。

6 月 7 日凌晨 5 点 01 分，历经磨难的“约克城”号终于沉没了，田边创造了中途岛之战中潜艇最佳战绩，成为帝国海军的一块遮羞布。

尾声

    中途岛海战，日本海军沉没 4 艘航空母觑、1 艘重巡洋舰，重伤 1 艘重巡洋舰，轻伤 5 艘驱逐舰、1 艘潜艇，损失飞机 252 架，阵亡海军官兵 3057 人；美国海军沉没 1 艘航空母舰、1 艘驱逐舰，损失飞机 147 架，阵亡官兵 307 人，获得了毫无争议的大胜。

日本遭到的惨重损失，既是物质上的，也是精神上的。4 艘航母的损失对于工业不济的日本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1944 年服役的“大凤”号是战争中唯一建成参战的航母，足以说明这 4 艘航母的不可替代。数以千计技术娴熟、经验丰富的航母官兵葬身鱼腹，也对日本海军航空兵恢复作战能力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

可笑的是，裕仁天皇积极掩盖这场失败。他在 6 月 11 日指示海军军令部，禁止参加中途岛之战的 618 名伤病员与外界接触，没有伤病的官兵也不许回国探亲；然后向日本民众宣称海军赢得了划时代意义的胜利，裕仁甚至还准备颁布诏书嘉奖海军指挥官，在顾问们的劝谏下才作罢。而海军指挥官没有任何人需要为战败负责，山本大将继续指挥联合舰队，南云中将继续指挥重新组建的机动部队，就连首相东条英机和陆军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海战的真相。

日本人通过一连串偷袭发动太平洋战争的时候，自以为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中途岛海战终结了其疯狂的攻击行为，向世人证明了日军已经后继乏力。此战之后，美军掌握了战场主动权，美国将以其远远超过日本的工业能力和科学技术，不断地把日本军队拖进一个又?个绞肉机，直到日本帝国彻底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