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下狱，被灭三族

李斯听说了这件事，就上书揭发赵高的短处，说：“赵高专擅赏罚大权，他的权力跟皇上没有什么区别了。从前田常当齐国国君简公的相国,窃取了齐简公的恩德威势,下得百姓拥戴,上获群臣支持,终于杀掉了简公,夺取了齐国,这是天下周知的史事啊。

如今赵高有邪恶放纵的心意、阴险反叛的行为,他私家的富足,与田氏在齐国一样,而又贪得无厌,追求利禄不止,地位权势仅次于君王,欲望无穷,窃取皇上的威信,他的野心就犹如韩玘为韩王韩安的丞相时那样了。皇止不设法对付,我怕他必定会作乱。”

二世说:“这是什么话!赵高本来就是个宦官,但他却从不因处境安逸而胡作非为,不因处境危急而改变忠心,他的行为廉洁向善,靠自己的努力才得到今天的地位。他因忠诚而得到进用,因守信义而保持职位,我确实认为他贤能。但您却怀疑他,这是为什么呢?而且我不依靠赵高,又当任用谁呀?

何况赵高的为人,精明廉洁,强干有能力,对下能了解人情民心,对上能适合我的心意,就请您不要猜疑了!”二世非常宠信赵高,唯恐李斯把他杀掉,便暗中将李斯的话告诉了赵高。赵高说:“丞相所担心的只是我一个人,我死了，丞相就要干田常所干的事情了。“

此时,盗贼日益增多,而秦朝不停地征发关中士兵去东方攻打盗贼。右丞相马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便为此提出规劝说:“关东群盗同时起事,秦朝发兵进剿,诛杀的非常多,但仍然不能止息。盗贼之所以多,都是由于兵役、水陆运输和建筑等事劳苦不堪,赋税太重的缘故啊!恳请暂时让修建阿房官的役夫们停工,减少四方戍守边防的兵役、运输等徭役。”

二世说:“大凡能尊贵至拥有天下的人,就在于能够为所欲为、极尽享乐,君主重在修明法制,臣下便不敢为非作歹,凭此即可驾驭天下了。虞、夏的君主,虽然高贵为天子,却处于穷苦的境地,为百姓献身,这还有什么可效法的呢?况且先帝由诸侯起家,兼并了天下,天下已经平定,就对外排除四方蛮族以安定边境,对内兴修宫室以表达得意的心情,而你们看到了先帝是如何开创功业的。

如今我即位,两年的时间里,盗贼便蜂拥而起,你们不能加以禁止,又想要废弃先帝创立的事业,这即是上不能报答先帝,下不能为我尽忠效力,如此,你们凭什么占据着这些官位呢?”于是,就将冯去疾、李斯、冯劫交给司法官吏,审讯责罚他们的其他罪过。冯去疾、冯劫自杀了,只有李斯被下至狱中。

二世即交给赵高处理,查究李斯与儿子李由谋反的情况,将他们的家族、宾客全都逮捕了。赵高惩治李斯,笞打他一千余板,李斯不堪忍受苦痛,含冤认罪。李斯之所以没有自杀,是因为他自恃能言善辩,有功劳,实无反叛之心,想要上书做自我辩解,希望秦二世能够幡然醒悟,将他赦免。

于是,在狱中上书说:“我任丞相治理百姓,已经三十多年了。曾赶上当初秦国疆土狭小,方圆不过千里,士兵仅数十万的时候。我竭尽自己微薄的才能,暗地里派遣谋臣,供给他们金玉珍宝,让他们去游说诸侯,同时暗中整顿武装,整治政令、教化,提拔敢战善斗的将士,尊崇有功之臣。故而终于能以此胁迫韩国,削弱魏国,击破燕国、赵国,铲平齐国、楚国,最终兼并六国,俘获了它们的国君,拥立秦王为天子。

接着,又在北方驱逐胡人、貉人,在南方戡定百越部族,以显扬秦朝的强大。并改革文字,统一度量衡和礼乐制度,颁布于天下,以树立秦朝的威名。这些都是我的罪状啊,早就应当被处死了!只是由于皇上希望我竭尽所能,才得以活到今日。故望皇上明察!”奏书呈上后,赵高却命狱吏丢弃而不予上报,并且说:“囚犯怎么能上书!”

赵高派他的门客十多人假充御史、谒者、侍中,轮番审讯李斯,李斯则翻供以实情对答,于是赵高就让人再行拷打他。后来二世派人去验证李斯的供词,李斯以为还与以前一样,便终究不敢更改口供,在供词上承认了自己的罪状。

判决书呈上去后,二世高兴地说:“如果没有赵君,我几乎就被丞相出卖了!”待二世派出去调查三川郡守李由的人抵达三川时,楚军已经杀死了李由。使者回来正逢李斯被交给司法官吏审问治罪,赵高即捏造了李由谋反的罪证,与李斯的罪状合在一起,于是,判李斯死刑,在咸阳街市上腰斩。

李斯走出监狱时,与他的次子一同被押解,李斯便回头对次子说:“我真想和你重牵黄狗,共同出上蔡东门去追逐狡兔,但哪里还能办得到呢!”于是,父子二人相对痛哭。李斯三族的人都被诛杀了。二世便任命赵高为丞相,事无巨细,全由赵高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