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自刎谢罪，司马迁和扬雄评论

这时,项羽就想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把船停泊在岸边等着他,并对项羽说:江东虽然狭小,土地方圆千里,民众几十万人,也足够称王了。望大王您火速渡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到来,无船渡江。”项羽笑着说:“上天要灭亡我,我还渡江做什么呀!况且,我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征,如今没有一个人归还,纵使江东父老怜而爱我,仍然以我为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呢?即便他们不说什么,难道我就不感到心中有愧吗?”

于是,项羽就把自己所骑的乌骓骏马送给了亭长,命令他的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兵器与汉军交战。仅项羽一人就杀死了汉军几百人,项羽自已也身受十多处伤。这时,项羽回头看见了汉军骑司马吕马童,就说:“你不是我的老友吗?”吕马童对着项羽的面,指给中郎骑王翳说:“这就是项王!”

项羽便说道:“我听说汉王悬赏千金买我的头颅,分给万户的封地,我就留给你一些恩德吧!”即自刎而死。王翳随即取下项羽的头颅。其余的骑兵便相互践踏着争抢项羽的躯体,相互残杀的有几十个人。到了最后,杨喜、吕马童和郎中吕胜、杨武各夺得项羽的一部分肢体。几个人把项羽的肢体会合,拼凑到一起,都对得上,因此便分割原来悬赏的万户封地,将五人都封为列侯。

楚地全部平定了,唯独鲁县仍然不投降。汉王刘邦率领天下的兵马,打算屠灭它。大军抵达城下,仍然能听到城中礼乐弦诵的声音。由于鲁县是信守礼义的国家,为自己的君主尽忠守节,汉军便拿出项羽的头颅给鲁县的父老看,鲁县这才投降。

汉王用葬鲁公的礼仪把项羽葬在谷城,并亲自为项羽发丧举哀,哭了一阵后离去。对项羽的家族亲属都不加杀害,还把项伯等四人都封为列侯,赐他们姓刘,将过去被掳掠到楚国来的百姓们仍归还给他们统治。

太史公(司马迁)评论说:项羽起于民间,才三年就率领着齐、赵、韩、魏、燕几个诸侯国的军队灭亡了秦朝,分割天下而分封王侯,政令全由项羽发布,他的王位虽然未获终结,却也是近古以来不曾有过的了!

待到项羽背弃关中而怀恋楚国故土,放逐义帝而自立为王,这时怨恨诸侯王们背叛自己,可就很难说得通了!还自我夸耀战功,一味逞个人小聪明而不效法古人,认为霸王的功业,就是要用武力攻打来经营治理天下。结果只五年的时间,终于失掉了自己的国家,自身死在东城,却还不觉悟、不责备自己,反非倒借口“是上天要灭亡我,并非我用兵的过错”,这难道不是荒谬之极吗!

扬雄《法言》曰:有人问:“楚王兵败垓下,将要死的时候说道:‘是上天亡我!’可以相信这种说法吗?”回答说:“汉王尽量发挥、利用众人的计谋,这些计谋调动了众人的力量。楚王项羽憎恶采用众人的计谋,只发挥个人的作用。而善于发挥、利用众人智谋和力量的人就能取得胜利,只凭一己的智谋和力量的人就必定失败,这与上天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