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敬建言汉高帝都关中

故齐国人娄敬去防守陇西,经过洛阳,解下绑在车前牵引的横木,穿着羊皮袄,通过齐人虞将军求见高帝刘邦。虞将军想要给他穿上华丽鲜亮的衣服,娄敬说:“我如果穿的是丝绸,就身着丝绸去进见;如果穿的是粗毛麻布,就身着粗毛麻布去进见,终究不敢冒昧地更换衣服。“

这时,虞将军便进去向高帝报告。高帝即召见娄敬,并询问他。娄敬说:“皇上定都洛阳,难道是想与周王朝一比隆盛威势吗?”高帝说:“是啊。”娄敬说:“皇上夺取天下的途径与周朝不同。周朝的祖先,从后稷被唐尧封在邰地起,积累德政善行十多代,以至于到太王、王季、文王、武王时期,诸侯自行归附,终于灭掉殷商当了天子。

到了周成王登位,周公辅佐他,才营建洛邑,因为认为这里是天下的中心,各地诸侯前往交纳贡品和赋税,所走的道路里程相等。君王有德行就容易靠此统治天下,没有德行就容易因此而亡国。所以,周朝强盛的时侯,天下和睦,诸侯、四方外族没有不臣服、不奉上他们的贡赋的。待到周朝衰弱时,天下没有谁前来朝贡,周朝也已无法驾驭制约了。

这不仅是由于它的德行微薄,也由于形势衰弱的缘故啊!如今,皇上从丰、沛起兵抗秦,席卷蜀郡、汉中郡,平定秦地雍、塞、翟三国,与项羽在荥阳、成皋之间作战,经过大战七十次,小战四十次,使天下民众肝脑涂地,惨遭杀戮,老老少少的尸骨暴露在荒野中,数都数不过来,哭泣的悲声还没有断绝,伤残的人员还不能行走,就想与成王、康王时代的隆盛威势相比美,我私下里认为这是很不相称的。

况且,秦地依靠华山,濒临黄河,四面都有险要关隘为屏障,如果突然有紧急情况发生,百万军队可以立即调动齐备。依靠秦地原有的基础,凭借那里富饶肥沃的土地,这就是天然府库的优势啊。皇上进入函谷关,在那里建都,崤山以东地区就算是乱了,也仍然可以完整地据有秦国的旧地。同别人争斗,不卡住他的咽喉,而从后背拍击他,是不能大获全胜的。现在,皇上如果能占据秦国的故地,这也就是扼住了天下的咽喉且又攻击它的后背了。”

汉高帝询问群臣,群臣都是崤山以东地区的人,便抢着发言,说:“周朝统治了几百年,而秦朝经历两代就灭亡了。洛阳东有成皋,西有崤山、渑池,背靠黄河,面向伊、洛二河,它的坚固也是足可依赖的。”

高帝又问张良。张良说:“洛阳虽然有这样稳固的地势,但它的中心地区狭小,方圆不过几百里,田地贫瘠,四面受敌,因此,这里不是用武之地。而关中地区东有崤山、函谷关,西有陇山、蜀地岷山,沃野千里,南有巴、蜀的富饶资源,北有胡地草场畜牧的地利。倚仗三面险要的地形防守,只用东方一面来控制诸候。

假如诸侯安定,即可通过黄河、渭河水路转运天下的粮食,西上供给京都;如果诸侯发生变故,也可顺流而下,足够用以转运物资。这就是所谓有坚固的千里城墙、富庶的天然府库啊!娄敬的建议是对的。”高帝当天就起驾动身向西进发,定都长安,并授任娄敬为郎中,称为“奉春君”,赐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