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攻灭叛将陈稀，吕后设计杀韩信

冬季,汉高帝在邯郸城。陈稀的部将侯敞率领一万多人游动袭击,王黄率领骑兵一千多人屯军曲逆,张春率领一万多士兵渡过黄河进攻聊城;汉朝将军郭蒙与齐国将军迎击,大破陈稀的军队。太尉周勃取道太原去平定代地,兵抵马邑,久攻不下,攻下后便大行杀戮。赵利守东垣城,高帝亲自率军攻下,将地名改为真定。高帝又悬赏千金捉拿王黄、曼丘臣,结果其部下都将他们活捉送来,于是,陈稀的军队溃败。

淮阴侯韩信假称有病,没有随从汉高帝去攻打陈稀,却暗中派人到陈稀那里,与他勾结谋划。韩信想在夜间与家臣用伪诏书赦免官府的有罪工匠及奴隶打算发动他们去袭击吕后、太子。已经部暑完毕,只等陈稀的消息。

韩信有个门下舍人曾因得罪韩信,被囚禁起来,准备处死。春季,正月,舍人的弟弟上书举报事变,将韩信打算谋反的情况告诉吕后。吕后想把韩信召来,又担心他可能不服从,便与相国萧何商议,假装让人从汉高帝刘邦处来,说陈稀已经被擒,处死,列侯及群臣闻讯都到朝中祝贺。萧何又欺骗韩信说:“你虽然病了,也应当强挺着前来道贺。”

韩信来到朝廷,吕后便派武士将他捆绑起来,在长乐宫钟室里斩首。韩信在斩首之前,叹息说:“我真后悔没有用蒯彻的计策,竟上了一个妇人的当,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吕后随后下令将韩信三族都连坐杀死。

臣司马光说:世人有的认为,韩信为汉高祖首先奠定开业大计,与他一同在汉中起事,平定三秦后,又分兵向北,擒获魏王,夺取代国,扑灭赵国,胁迫燕国,再向东攻击占领齐国,复向南在垓下消灭楚国,汉朝之所能够得到天下,大致都归功于韩信。再看他拒绝蒯彻的建议,在陈地迎接高祖,哪里有反叛之心呢?

实在是因为失去诸侯王的权位后怏怏不快,才陷于大逆不道。卢绾仅仅有高祖里巷旧邻的交情,就封为燕王,而韩信却以侯爵身份奉朝请;高祖难道不也有亏待韩信的地方吗?我认为:汉高祖用诈骗手段在陈地抓获韩信,说他亏待是有的;不过,韩信也有咎由自取之处。

当初,汉王与楚王在荥阳相持,韩信灭了齐国,不来奏报汉王却自立为王;其后,汉王追击楚王到固陵,与韩信约定共同进攻楚王,而韩信按兵不动;当时,高祖已有诛杀韩信的念头了,只是力量还做不到罢了。待到天下已经平定,韩信还有什么可倚仗的呢?抓住机会去谋取利益,是市井小人的志向;建立大功以报答恩德,是有志操学问的君子的胸怀。韩信用市井小人的志向为自己谋取利益,却要求他人用君子的胸怀回报,不是太难了吗?

所以,太史公司马迁评论说:“假如让韩信学习君臣之道,谦虚礼让,不夸耀自己的功劳,不矜持自己的才能,情况大概就不同了!他对汉家的功勋,可以与周公、召公、太公、吕尚等人相比,后代也就可以享有祭祀了!他不去这样做,反而在天下已定之时,图谋叛逆,被斩灭宗族,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将军柴武在参合将韩信斩首。汉高帝回到洛阳，知道淮阴侯韩信被杀，又是欣喜又是怜惜。他问吕后：“韩信临死时有什么话?”吕后说:“韩信说后悔没有用剻彻的计谋。”高帝悟道:“是齐国的能辩之士蒯彻呀!”便下令齐国逮捕蒯彻。蒯彻被押来后,高帝问:“是你教韩信造反吗?”回答说:“是的,我确实教过。那家伙不听我的计策,所以才自取灭亡,落到这个地步;如果用我的计策,皇上怎么能够杀了他呢?”高帝勃然大怒,下令:“烹杀他!”蒯彻大叫:“哎呀!烹杀我实在冤枉!”

高帝问道:你教韩信造反,还有何冤枉?”蒯彻说:“秦朝失去江山,天下人都群起争夺,有才能、动作快的人能先得到。古时跖的狗对尧吠叫,并不是尧不仁,而是狗本来就要对不是它主人的人吠叫。当时,我作为臣子只知道有韩信,不知道有皇上啊!何况,天下磨刀霍霍,想做皇上这般大业的人很多,只是力量达不到罢了,您又能都烹杀吗?”高帝听罢,说:“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