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打猎成瘾、坚持修上林苑

这一年,汉武帝开始改换装束暗中离宫外出,向北走到池阳县,向西走到黄宫,向南到长杨宫打猎,向东去宜春宫游乐。汉武帝与能骑马射箭的左右亲随相约在殿门前集会,经常在夜时出宫,自称平阳侯;黎明时,到达终南山脚下射杀鹿、野猪、狐狸、野兔等动物,策马践踏农田庄稼,民众都大声怒骂。鄂县和杜县的县令想要收捕这批人,这批人拿了天子专用的物品为证,才得以脱身。

又有一次,汉武帝等人曾在夜时到达柏谷,去旅店投宿,向旅店的主人要酒,主人说:“没有酒,只有尿!”而且,旅店的主人怀疑汉武帝一行人是强盗,召集了一些青年后生准备收拾他们。店主的妻子见到汉武帝的体态容貌,觉得不同寻常,就劝阻丈夫说:“来客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已有准备,不能图谋收拾他们。”

丈夫不听她的劝告,她就让丈夫喝酒,等他喝醉了之后就把他捆绑起来。召集来的青年后生都走了,店主的妻子就杀鸡做饭招待客人。第二天,汉武帝返回宫中,召见那位妇人,赏赐千金,任命她的丈夫做羽林郎。后来,汉武帝就为外出巡游设立了秘密的更衣休息的地方,从宣曲宫向南共设了十二处,夜间投宿在长杨宫、五柞宫等宫殿。

汉武帝因为道路遥远,身体劳苦,又给民众带来祸患,就派太中大夫吾丘寿王把阿城以南、周至以东及宜春以西这一区域的全部土地及其价格,统计登记,准备把它修建成上林苑,连接到终南山。汉武帝又下令中尉、左右内史,上报所属各县的荒田数量,准备给鄂县和杜县的民众作为补偿。吾丘寿王办理完毕回来报告,汉武帝很高兴,连声称赞。

当时,东方朔正在汉武帝身边,提出批评意见,说:“终南山是国家的天然屏障。汉朝建国,离开了三河之地,在霸水、沪永之西,泾河、渭河之南建立都城,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像大海一般富饶的陆上之地,秦朝凭借着它降服西戎,兼并崤山以东的地区。

这一带山中出产玉、石、金、银、铜、铁、优质木材,各种手工业用它们做原料,民众靠它们维特生活。又盛产粳、稻、梨、栗、桑、麻、竹箭等物品,土地适宜种植生姜和芋头,水中有许多青蛙和鱼类,贫穷的人由此可以人人温饱,不必担忧受饥寒之苦;所以酆水与镐水之间,号称肥沃之地,每亩土地价值一斤黄金。

现在将这片土地划为上林苑,断绝了池沼湖泽的财利来源,夺取了民众的肥沃土地,对上减少了国家财政费用的来源,对下破坏了农桑生产,这是不应该这样做的第一个理由。荆棘之林得以蔓延,扩大狐狸、野兔虎、狼的活动范围,破坏民众的坟墓,拆毁民众的房屋,使幼童怀恋故土而忧愁,老人痛哭流涕而悲伤,这是不应该这样做的第二个理由。

驱赶走百姓并营建上林苑,周围筑墙作为禁苑,策马东西奔驰,驱车南北追逐,其中有深沟大河为追求一天射猎的乐趣,不值得尊贵无比的天子去涉险犯难,这是不应该这样做的第三个理由。当年商纣王兴建了内有九市的官殿导致诸侯背叛,楚灵王筑起章华台而导致楚国民众四散逃走,秦始皇兴造阿房宫而导致天下大乱。

我只是卑贱愚笨的臣仆,竟然冒犯皇上的旨意,真是罪该万死!”汉武帝就任命东方朔为太中大夫,并授以给事中的官衔,赐给他一百斤黄金以示奖励。但是,汉武帝仍然按照吾丘寿王所奏报的规模兴建了上林苑。

汉武帝又喜欢亲自击杀熊和野猪,策马追捕野兽。司马相如上疏劝谏说:“我听说,有的东西类型相同而才能不同,所以力量大的要说乌获,行动敏捷要说庆忌,勇猛无敌应归于孟贲和夏育。依照我的想法,人确实有这样的情形,野兽也是这样。

现在皇上喜爱攀登险要的地方,射杀猛兽,万一突然遇到力大凶猛的野兽,它在无路可逃的绝境,拼死冒犯皇上的随从车辆,皇上的车辆来不及调转方向,人来不及施展应变的巧计,即便是有乌获、逄蒙的超群技艺,也来不及使用,那么枯树朽木也会成为祸害了。这种情况,相当于胡人和越人突然出现在京城,而羌人和夷人接近了皇上的车辆,怎么能不危险万分呢?

即便是万无一失而没有祸害,然而这种环境本来就不是皇上应该接近的啊!更何况,皇上都要在清道戒严之后才出发,车辆要在道路的正中间奔驰,即便如此谨慎,还经常遇到控驭马匹的铁勦折断,或是车轮脱出等意外变故,更何况穿过茂密的荒草,驰过丘陵废墟,前面有即将捕获猎物的诱惑,而心中没有预防意外的准备,野兽要对皇上形成危害,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了。

看轻皇帝的万乘尊位,不注意自身的安全,反则乐于行进在潜伏着危险的道路上寻求刺激和娱乐,我私下觉得皇上不该如此。大概聪明的人能预见尚未萌芽的问题,有智慧的人能提前避开还没有完全形成的灾祸,灾祸本来大多隐藏在不易被察觉的细微之处,而发生在容易被人忽略的环节上。

所以俗语说:‘家中积累有千金的家产,就不能坐在堂屋的边缘。这句话虽然说的是小事,却可以比喻大事。”汉武帝认为他说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