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3月下旬,临潼西杨村的村民在打井时发现了兵马俑的碎片。有的村民开始从井底掏出几块秦砖,还有的掏出一些铜质箭头、长剑、弩机等,因为这些铜件可以卖给废品收购站。后来,当地乡政府和县文化部门的干部开始介入,他们从村民手里和废品收购站回收了铜兵器,将陶碎片送到县文化馆。

5月初,当时县文化馆的赵康民先生在村民打井的位置开始考古发掘。赵先生和当地村民用20多天时间发掘了一个南北长15米、东西宽8米的大坑,发现了更多的陶片。根据多年的考古经验,赵先生判断这些陶片应该和秦始皇陵有关。他用了几天时间在文化馆的文物修复室拼对出两件陶俑。就这样,秦始皇兵马俑再次回到世人面前。

▲赵康民在拼接兵马俑

 

后来,临潼籍新华社记者蘭安稳回乡探亲时听说了这件事,又看到赵康民先生修复的实物,就写了一份内参材料,相关领导人看到后很快做了批复。由此,秦始皇陵和兵马俑考古走上了正轨。7月16日,41岁的袁仲一等考古队员考察了周边的环境地貌。17日,他们继续在村民打进坑周围勘探和试掘。

从1974年7月至1975年6月,几经反复,考古队基本探清了兵马俑一号坑的大致范围,认识到这是一个东西长230米、南北宽62米的大型陪葬坑,总面积14260平方米。同期,一号坑东端965平方米的区域得到全面发掘,出土陶俑500余件、陶马24件以及大量青铜兵器。

▲ 一号坑全景图

1978年5月至1981年9月,考古人员继续对兵马俑一号坑东端2000平方米的区域进行清理。此次发掘集中清理了东端的5个探方,共出土木质战车8乘、拉车陶马32匹、各类武士陶俑1087件以及大批兵器,还清理了5个探方内的土木建筑遗迹。

虽然没有完全发掘,但根据勘探材料及已发掘区域陶俑的排列规律,我们有理由相邻一号坑是一个完整的军阵。从排列的规律看,它的四周配有前锋、后卫,两侧配置翼卫,组织严密,结构完整。前锋部队由3排共210件陶俑武士组成,其中207件着战袍,3件着铠甲。前锋区域的武士以轻装的弩兵为主,携远射的强弩,腰佩长剑。负责指挥这支前锋部队的是两名中级军吏,分别位于南北两端。

▲ 一号坑复原图

两侧的陶俑武士位于兵马俑坑南、坑北两个边缘的过洞。每个过洞内都有两列陶俑,分别面南和面北排列。武士配备的兵器以弓和弩为主,也腰佩长剑,可以推测这些士兵以弩兵为主,他们的作战任务同前锋一样,作战方式也以强弩远射为主,近战则以长剑搏杀。

▲ 一号坑出土的弯刀

主体部位的陶俑以过洞为单位,基本上是4个陶俑为一排,面东站立。9个过洞也刚好是9个纵向编队。由于是4列,有的也说呈36路纵队。每个过洞内的纵队由多个战车为前导或督后的战斗单元组合而成。每个战斗单元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战车和乘员组成的指挥机构,是作战中枢。

▲ 身穿战袍的武士俑

 

战车上或战车附近出土的鼓和钟,是整个战斗编组中用于指挥的重要器具。车上的乘员虽然也可以作战,但他们更重要的任务是通过金、鼓、旗语来号令所辖的军吏士兵,并保护战车,所以指挥军的位置以靠后为主,更像是督战。战斗单元的主体为徒步作战的士兵,他们受战车上的军吏指挥、统辖。在士兵前列或中间还有持旌旗的特殊士兵。

1976年5月至1977年8月,在发现一号兵马俑坑后,又在其北侧20米处发现了二号兵马俑坑。初步确定,二号兵马俑坑的平面形状呈曲尺形,东西两端各有三个门道,北侧有一个门道。同时,对它进行了试掘。试掘面积1036平方米,共开探方18个,基本了了解了该坑的形制、结构与遗存的分布,清理出木车遗迹11处、陶马67匹、陶质鞍马29匹、武士俑224件,以及一批青铜兵器、车马器。

▲ 二号坑布阵 平面图

1994年至1997年,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启动了二号兵马俑坑的正式考古发掘。二号坑的发掘,在完成了棚木层遗迹的清理后,到1997年底,袁仲一先生叫停了发掘。因为考古发掘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破坏,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另外还由于彩绘保护的技术难度太大,在技术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再贸然发掘显然是不科学的。

二号坑的军阵形式其实与一号坑没有本质区别,主要也是由前锋和主体两大部分组成,只是各部位陶俑军队的类型、数量以及结阵的方式有所不同。二号坑的各单元既独立又可协同作战,构成了一个组合式的军阵。从二号坑的军种配置看,既有传统的车战军队、弩兵军队,也有新兴的骑兵部队和车步骑混编部队。这些军种没有体现在一号坑军阵中,在这里以另一个军阵集结,实际上体现了作为主力或正军的奇军。也有学者认为二号坑是一个兵营,为一号坑军阵提供后备作战力量。

▲ 二号坑步兵战车混合编队

1976年3月,在兵马俑一号坑西端北侧25米处发现了三号兵马俑坑,并进行了重点勘探,确定了其平面呈“凹”形,东边有一个斜坡门道。这个兵马俑坑的发掘工作则是在一年以后的1977年3月至12月进行的。三号坑是三个兵马俑坑中面积最小的坑,结构也简单。坑内空间分为三个既相互联系又相对独立的区域,分别为南厢房、中厅和北厢房。在三个区域放置着不同类型的陶俑武士和遗物。

▲ 三号坑布阵 平面图

 

三号坑的中部是一个较小的中厅结构,南北都可与两侧的厢房相通。在这个区域放置着驷马驾驭的髹漆战车一乘,车上、车后共有武士俑4件,其中一位是驭手,其余的可能是车上的乘员。他们都身穿铠甲,铠甲比一般士兵的要复杂。除了一件陶俑没有头外,其他都戴着板形长冠,判断他们是有一定级别的车右。

▲ 三号坑

三号坑内发现的兵器数量较少,大多数武士手里没有发现武器。由于三号坑形制结构的特殊性,武士俑排列也非作战状态,再加上仪卫性武器,大多数专家认为,三号坑象征着古代的军幕,即指挥部。但是这种说法有个问题,那就是没有发现高级别的指挥官,甚至连一件像一、二号坑中发现的将军级别的陶俑也没有出土。 在三号坑北厢房区域的砖铺地面上发现了两处动物骨骼,一处是鹿角,另一处为狗骨。有的学者认为,动物骨骼是祭祀的遗存,三号坑可能是随军用于战前祭祀祈祷胜利的军社。三号坑破坏严重,大多数陶俑所持武器缺失,且很多陶俑连头部都无法找到。所以三号坑的具体性质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三号坑

早期的兵马俑发掘后,考古队员自己拼对陶片,逐步摸索出了修复这种大型陶器的一套方法。1974年五六月份,赵康民先生就窝在临潼文化馆的小房间里,好不容易才从村民交来的陶片中挑出一些,勉强拼出几件完整的兵马俑来,并被新华社记者看见后写成报道。对秦俑考古队来说,兵马俑的拼对修复刚开始也是个巨大的挑战。

从20世纪末开始,在兵马俑的考古工作中,我们就一直开展陶俑的自动拼接和数字复原研究和实践。很多观众看到了秦始皇兵马俑考古现场捆扎陶俑碎片进行人工拼对,再用高强度的化学材料进行粘接和固定,就完成了一件陶俑的修复。但是一旦陶俑完成这种物理修复,陶俑碎片的很多信息就只能封闭到陶俑里,再打开这些陶俑就困难了,还有很多陶俑由于陶片的缺失,也很难进行完整的修复。

▲ 现场工作图

 

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比如光学照相甚至激光测量等,努力克服考古拼对以及修复存在的问题,但是效果并不明显。近些年,我们与西北大学联合,利用陶片的三维扫描数据,建立每个陶片的数字模型,再利用数学计算的方法进行拼对,这样既可以指导现场出土的陶片的实体拼对,也可以进一步实现完整陶俑的虚拟复原。我们利用这项技术完成了近百件兵马俑以及20多件百戏俑的虚拟拼接和复原,这项技术多次获得国家级和省部级的奖励。

▲ 三维扫描拼对成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