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哪些聚落也是室内装修的忠实拥趸?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我们来到了距离双槐树遗址约130公里的苏羊遗址。距今约6000至4000年间的苏羊遗址,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宜阳县苏羊村。虽然规模不及双槐树遗址,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的房子保存相对完好,精细的室内装修也让考古人颇感意外。
铺架好的地层和墙壁扛住了岁月的打磨,依稀能辨认出曾经的模样,层层涂抹的细泥和白灰依然清晰可见。这种被考古人称为白灰面的物质,就连墙壁最外侧也没有遗落。可以想象,屋主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加以涂抹、维护。白灰面隔绝了来自地底和外界的潮气,也让室内变得干净明亮。即使如今房址墙壁向内坍塌,但经过考古工作者简单的清理,这座房址又清晰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了。
灶旁出土的陶罐、砺石,让人不禁想到当年生火做饭、炊烟袅袅的温馨生活。苏羊先民的日子蒸蒸日上,人口也随之增加。连间房在这样的趋势下应运而生。 随之而来的是阶层出现分化,一些有能力的首领也脱颖而出。公共建筑的营建有了更好的规划和组织,在双槐树遗址就出现了水利工程的雏形。
在双槐树遗址中心居住区的北部,发现了一座水池,面积200多平方米,深2到4米,近似椭圆的形状,透露出人工规划的意味。至今仍然看得到池底沉积的淤泥层,其边缘还保留着池水冲刷它的痕迹。
此外,考古专家在双槐树遗址内还发现了一个祭祀坑,坑内不仅出土了完整的猪骨架,还有一件独特的彩陶罐,暗示着曾有一场祭祀在这里举行。祭祀是古代先民生活中的重要仪式,考古专家认为,这些历经沧桑的彩陶罐应该就是当时先民的祭祀用品。
那么这场祭祀是谁主持的?在距离陶罐出土地不远处的一座房址内发现了其他线索。编号为F12的大型房址位于双槐树中心居住区,其房屋结构十分清晰,平面呈长方形,筑洞均匀齐整,面积之大,在同期中心居住区内首屈一指。
在这里,考古人员发掘清理出两具完整的动物骨架,其中一具麋鹿骨架格外引人注目,似乎与古老的奠基祭祀有关。以鹿献祭的背后有什么寓意,房屋的主人又会是什么身份呢?
所有鹿的种类中,只有麋鹿的角是冬至开始脱落,冬至恰恰是又是中国一年节气中最重要的节气。我们历朝历代的祭天之旅往往是在冬至这天举行的,所以在F12房址那个人物就是可沟通天地的一个。也就是聚落的首领。
首领的出现暗示着阶级此时已经诞生。作为当时的首领,这位房主的房子更大,不仅距离水源更近,还在建房子时举行了特殊的奠基仪式。更重要的,这片房屋被一道长达300多米的围墙与其他房屋隔开,围墙与内壕合围,形成了一片半月形封闭区域。围墙的入口还发现了疑似瓮城的结构,让考古专家大为惊喜。
从三重环壕到版筑夯土,从大型房子到分割内外的瓮城。当我们总揽全局才会发现,双槐树古城与同时期许多聚落相比,拥有与众不同的整体布局规划。
距离双槐树遗址200多公里,河南省灵宝市境内,坐落着年代距今约5500年的西坡遗址。考古结果表明,这里也曾是一座结构严谨、区划明晰的“城池”,面积达40万平方米。不同的是,西坡遗址中心区的礼仪性建筑群,四座大型公共建筑均朝向中心营造,这种向心式布局凸显了中心广场的重要地位,代表着这处聚落形态的精粹。
与西坡聚落不同,在双槐树古城,三层环壕内外合围、纵贯南北的布局上,瓮城和相连接的城墙将聚落北部分割成更为安全的中心居住区。南侧的版柱夯土地基之上,两处围拢的院落独立明朗,分列东西。
西侧的一号院落,从主体建筑残存高度看,这里可能为一处高台式建筑。东侧的二号院落地上的筑洞密集如网,显现出建筑和规划的复杂。虽然二号院落的功能尚无定论,但却与一号院落同位于版筑夯土地基之上,二者体量相当,相映成辉,这一布局又意味着什么呢?
中轴线,是中国城市营建的重要理念之一,并逐渐成为都城布局首先被考虑的主导因素。双槐树遗址发现的大型建筑群已初见中国早期宫室建筑的特征,并为探索夏、商、周三代宫室制度及中国古代高台建筑的源头提供了重要材料。
从双槐树遗址向东出发,不远就是青台遗址和汪沟遗址,再向东,西山遗址与点军台遗址等构成更远的一道坚固防线,和双槐树遗址形成了相互拱卫之势,组成了5000多年前庞大而等级分明的“城市群”。
双槐树聚落稳定的生活也是基因传承的重要条件。 双槐树遗址的考古成果表明,至迟从公元前3000多年起,河洛地区便已产生了领先于时代的文化形态,继之而起的是夏商周。河洛地区之所以成为华夏文明的政治文明、文化中心,正得益于这份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