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大规模的祈求丰收的集体舞蹈仪式，也意味着当时可能已有举行巫术的场所。在甘肃大地湾遗址发掘出的一处长方形的大房子，室内地面是抹平的白灰面，迎门灶台后地面上有大幅的地画，用黑彩绘出。画面上方现存两个高兴左臂、扭着头、双腿交叉的舞者，下垂的右手还拿着一支棒状物品。人像下方的另一个黑色边框中，似乎画有两个动物，有人看了认为是青蛙，也有人认为是鲵鱼。看来是一群人面对那两个不明物体集体舞蹈，推测应与原始巫术有关。

▲甘肃大地湾遗址发掘出的地画

远在中国东北的辽西地区的红山文化中，企望丰收的巫术则反映在另一类有关妇女的造型艺术品上，那就是更逼真地刻画出大地母亲的形象的裸体妇女塑像，也就是象征大地的所谓“地母”神，甚至建造了专门的“神庙”。为了获得最大的神异效果，史前的艺术家尽力突出妇女性器官的特征，并把两乳、肚腹和臂部雕得分区隆凸丰满，以更显示着她是丰产的化身。地母的形象也常用黏土来塑制。那么在中国境内的史前遗存中，是否能寻到这类雕像呢？

▲ 牛河梁红山文化神庙遗址

20世纪60年代初，在红山文化的遗存中采寻到了这类裸体女像的模糊的倩影。在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县西水泉遗址的发掘中获得一件泥质褐陶小型人像的残躯，可惜头部已经残缺，但是胸部突凸的一双乳房，明显地表露出女性的特征。到了20世纪80年代，红山文化遗存中不断有惊人的发现。

1982年辽宁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东山嘴祭祀遗址的发掘中，获得了两件完整的小型妇女裸体塑像和一些较大塑像的残片，人们由此看到了中国境内远古女神的形体特征。又过了一年，开始对辽宁省凌源和建平两县交界处的牛河梁遗址的发掘，发现了保存相当完整的近似真人大小的妇女头像及肢体的残片，并且发现了形体更大的塑像残迹，似乎这里是当时的“女神庙”的遗址。

▲ 红山文化“女神“头像

东山嘴遗址在大凌河西岸，坐落在一处呈弧形的黄土山梁正中的缓平突起的台地上。通过考古发掘，揭露出的史前遗迹有先后构筑的房屋基址、方形石框基址、石圈形基址等。在方形石框基址中还发现成组的立石，可以判明这是一处史前祭祀遗址。经放射性碳素年代测定，方形石框基址为距今5000年左右。

▲ 东山嘴遗址展示馆

就在石圈形基址东侧和东北侧的黄土层中，各发现了一件泥质红陶的小型裸体妇女塑像。两件都是全身赤裸，体态丰腴。其中一件塑制得较精致，表面打磨得很光滑，似曾施加红色的陶衣。左臂横曲于身前，手抚上腹。臂部肥大隆凸，肚腹显得圆鼓异常。腹下有表现性器官的明显记号。双腿稍向前曲，但两足已残损，头部及右臂已缺失。除了两件小陶像外，还发现一些陶像的残片，推测原像完好时应为真人的二分之一左右。

▲ 红山文化陶裸体女像

牛河梁的发现更为引人注目。这处“神庙”的主体部分虽然尚未发掘，但是已经获得的迹象说明，这里曾经奉祀成组的多尊体态大小不同的女神塑像。从已发现的塑像残片中鼻子和耳朵等器官的残件尺寸推算，塑像中最高的可达真人体高的三倍；更多的稍小些，约与一般人的体高相仿佛。残片有肩、臂、手及乳房等部位，从形态特征观察，都应是属于坐姿的裸体女像。综观这里出土的塑像残片，可以看出当时塑制的技法相当熟练，塑时先构成包扎有谷草等植物的木支架，然后用泥分层包塑，表层附用细泥，并仔细打磨压光，最后施加彩绘和装嵌玉睛等，完成全像的塑制。

▲ 牛河梁遗址出土的女神像

生活在5000年前的红山文化的史前艺术家确实是才华横溢的，他们相当准确地掌握了人体各部位的比例关系。我们从侧面观察一下东山嘴那件体态较肥硕的小陶像，就可以看出前体和后身的两条外轮廓线，真是既准确又简练，还富有艺术上夸张变形的情趣，其对人体各种球形块面的配合协调关系的处理，与今天的艺术家相比恐怕也并不逊色。

▲ 东山嘴遗址陶裸体像正面和侧面

“女神”形象是当时人间至高无上的母权的反映。年长的老祖母是统领氏族的权威，这可以从众多的考古发现得到证明。华县元君庙仰韶文化墓地中，女性单人墓及母子合葬墓的随葬陶器数量，一般多于男性单人墓及合葬墓，明显地反映出当时女性的社会地位一般高于男子。

在大汶口文化的墓葬中，也发现有随葬大量物品的女性的坟墓，例如大汶口第10号墓。墓穴规模很大，里面有原木叠构的木椁作为葬县，内葬一位老年妇人。她的头部和颈部佩戴着三串石质装饰品，共用77件绿松石石片、管状石珠和方石片串联组成。此外，她戴有玉臂环、玉指环，腹部置有精致的玉铲，并且有象牙雕筒及各种陶器90多件。当时社会上的贫富分化已颇为明显，因此10号墓所表现出显示豪富的成分远远胜于显示权威的意义。

▲ 大汶口遗址第10号墓

而同时的另一些墓葬中存在的现象，已经表露出女性权势的衰微，甚至是男性权威已开始确立了。大汶口第35号墓中葬有三个人，在女子身边还有一个幼童。三个人是同时埋葬的，那么他们为什么正巧在同时死去呢？因此的研究者推测当男子死亡时，那位妇女被杀而殉于墓中，她的身份是死者的妻妾。上述现象，被认为是大汶口文化中晚期已由母系氏族公社过渡到父系氏族公社。

▲ 大汶口遗址第35号墓

于是随着社会的进步，远古的女神庙赖以建立的社会基石崩溃了，在其废墟上升起了新的男性生殖崇拜的象征---陶祖，陕西省长安县客省庄和华县泉护村等处都有发现，那些遗址已属龙山文化的范畴，意味着远古的先民已经步入了新石器时代的又一发展阶段，或者可以称之为“龙山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