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省满城西北1.5千米的地方,有一座海拔236米的山丘。山丘的名字叫“陵山”,附近有个名为“守陵”的村庄。据村民们讲,他们的祖先世代都是为王侯守陵的,可是具体是谁的陵墓,陵墓的地点在哪里,却都没有人说得清。
▲满城汉墓遗址
1968年5月,解放军原北京军区工程兵某部悄悄地开进了河北省满城县,他们将在陵山上执行一项秘密的国防施工任务。5月23日下午3点,当机电班战士们在一个距离山顶30米的朝东地带打眼放炮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这次放炮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崩下来许多碎石头。前去观察的战士突然掉进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山洞漆黑不见五指,阴气袭人,还有一股十分古怪而强烈的气味。这句战士急忙朝着透有微弱光亮的地方爬了出去。
之后,这句战士带着另外几名战友回到了洞里。他们打开手电筒,发现地上散落着许多凌乱的腐朽木头和许多造型奇特古怪的铁器、陶器和青铜器等。越往深处走,空间就越大,地方放着许多样式古老的生活用具。这时,一名老兵说:“我们可能挖到古墓了!”战士们拿出了几件比较有代表性的器物,重新封住洞口,把这次发现报告给了上级。在拿出的几件器物中,有一件刻有“中山内府”字样。“中山”即指中山国,而中国历史上曾经有两个中山国,一个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鲜虞中山国,另一个是西汉时期的中山国。无论哪个时期,都说明这座古墓距今至少已有2000多年的岁月。
随即,河北省有关部门秘密派出考古专家前往现场探查。进入墓洞后,考古学家们都不由地惊呆了。他们首先走进的是南耳室。它长达30米,里面摆放着战车、供国王乘坐的安车、十几具陪葬马匹的骨头,所有马匹的身上都配有金光闪闪的马具。之后,人们又走进北耳室,一股陈年酒香扑面而来,地上摆放着数百件大酒缸、彩绘酒壶、石磨盘和陶罐等器物,陶罐表面还有许多很小的石钟乳。中间大厅高达7米,里面放着许多青铜器、漆器和医疗器具,其中地面上还有一根长约两寸的金针。
▲ 刘胜墓地南耳室
1968年6月27日,由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文物考古所和原北京军区工程兵某部联合组成的考古队进入了满城陵山。这一次,除了南北耳室和中央大厅之外,人们还发现在中室西南处,有一个尚未打开的后室,据猜测,那应该是放置墓主人棺椁的地方。后室被一堵石门牢牢封死,其外表还伪装成黛色青色石壁,如何打开这个石门成了难题。经过一番勘察后,考古工作人员在石门的上门楣与石洞之间发现了一个极不起眼的细小缝隙,认定这里可能是进入后室的通道。之后,石门在铁锤和钢钎的敲击下,露出了一个仅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长三角形小洞。突然,一股强烈的气味喷涌而出,队员们急忙带上携带的防化兵专用的防毒面具。
▲ 满城汉墓发现时的现场
待毒气散尽后,考古队工作人员进入了后室。原来,门的内外部被黏土封死,中间由数十厘米厚的铁水浇注,还从里面用巨大条石顶住。之后,考古队工作人员将石门内外的黏土剥离,并找到了一个长方形铜质带轴的暗闩。按下暗闩之后,轻轻一推,石门便开了。在这当中,考古队工作人员惊奇地发现这个石门竟然是由整块汉白玉石制作而成的。队员所带的聚光灯还未打开,一束束金光已经从室内射出---这是一座还未被盗的古墓。
在后室中,考古工作人员发现了一件刻有“中山内府铜钫一,卅四年“铭文字样青铜器,结合其他线索,断定满城古墓应为西汉第一代中山国国王刘胜之墓。刘胜为汉景帝刘启之子,汉武帝刘彻的异母兄长,蜀帝刘备的先祖。前元三年(公元前154),刘胜被封为中山王。在统治中山国42年之后,于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逝世。中山国位于太行山东麓,首府在卢权(今河北定州),共历经十代诸侯,刘胜便是第一代。
▲中山内府钫铭文
刘胜墓的墓室由开凿岩石而成,墓室布局完全模仿地上的宫殿建筑,由墓道、甬道、南耳室(车马房)、北耳室(库房)、中室(宴宾、饮酒、作乐的前堂)、后室(放置棺椁及浴室)6个部分组成。从出土情况推测,刘胜墓的甬道、南耳室、北耳室和中室,曾经是在岩洞内建有瓦顶的木结构房屋,后因木料朽腐而倒塌。其后室是由在岩洞中用石板建成的石屋、主室和侧室大部分构成。主室象征内寝,内置汉白玉石铺成的棺床,上置棺椁。
▲ 刘胜墓地中室
该墓最著名的出土文物便是金缕玉衣和错金铜博山炉。后者是一种熏炉,把香料放入其中点燃,烟通过炉盖上的许多小孔,袅袅上升,弥漫房中。这件铜炉高26厘米,足径9.7厘米,它通体用金丝错出精致的纹饰,铸成山峦重叠之形,以象征海中博山,故称博山炉。“山峦“间有神兽出没,虎豹奔走,小猴嬉戏,猎人巡猎,一幅秀丽生动的自然山景跃然而出。足部为透雕蟠龙纹,器腹饰错金卷云纹。
▲ 错金铜博山炉
然而,在人们赞叹出土文物的时候,却发现墓室中根本没有人的尸体。考古队细致勘察后并没有在玉衣下面有任何发现,难道墓主人凭空消失了?后来,为了保证金缕玉衣的完整性,考古队采取原封不动的方法将它整体迁出古墓,原样运送到北京进行室内整理修复。按照郭沫若的提示,考古队工作人员终于在玉衣处发现了墓主人。原来,墓主人的尸骨就藏在玉衣之内。由于尸体的腐烂,再加上地下水和石灰岩溶解的作用,尸骨早已变成了灰褐色的粉末,只在头颅内尚残留有一部分牙齿的珐琅外壳。而在金缕玉衣发现之初,后室房顶坍塌而将玉衣压成扁平状,考古队工作人员更无法注意到里面的“尸体“。
▲ 郭沫若到满城汉墓现场考察
1968年8月3日,在刘胜墓北面的山坡上,考古队发现了另一座墓葬,这便是刘胜妻子之墓。9月16日,在刘胜妻子墓的后室出土了一个锡制的盒子,里面发现了一枚方形铜印,其正面有“窦绾“二字,背面有”君须“二字,原来墓主人的名字叫”窦绾“。在窦绾墓的一个墓室中,出土了一件名为”长信宫灯“的文物。它高48厘米,重15.85千克,通体鎏金,造型为宫女双手执灯的形象。
▲ 长信宫灯
宫灯由头部、身躯、右臂、灯座、灯盏、灯罩六部分分别铸造,头部和右臂可以组装拆卸,这样非常便于清除烟灰和擦洗。宫灯部分的灯盘分上下两部分,可以转动来调整灯光的方向。在灯盘沟槽上,嵌有一个弧形瓦状铜板,它可以调整出光口开口的大小来控制灯光的亮度。宫女铜像体内中空,下垂的右手衣袖罩于铜灯顶部,形成灯罩,也可以自己开合。灯上刻有9处铭文,共65字,内容包括灯的重量、容量、铸造时间和所有者等,其中灯座底部含有“长信尚浴,容一升少半升,重六斤,百八十九,今内者卧“等字样。
据古书记载,汉代的君王及贵族死后不但口含宝珠、下枕玉壁,甚至还用玉片和金丝连缀而成的葬服从头包到脚,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金缕玉衣,史书中称“金缕玉柙“。刘胜墓后室,在侧室巨大的石棺床上,考古人员在清理掉表层的杂物后,偶然发现了几块散落的玉片。之后,又发现了一件用金丝和闪亮青玉片连缀而成类似铠甲状的葬服。这件出土的金缕玉衣几乎完整,震惊了国内外的考古学家。
经复原,这件金缕玉衣全长1.88米,共用玉片2498片,金丝1100克。玉片的四角均有穿孔,全部用金丝编缀而成。金缕玉衣由头面、长衣、裤、手套和鞋五部分组成。后来,考古人员在窦绾墓中也发现了金缕玉衣。窫绾墓的金缕玉衣比刘胜墓的保存更加完整,但略微小些。它全长1.72米,用玉片2160块,金丝约600克,结构相同。玉衣胸部由丝织物编结而成,但由于年代久远,织物已经腐烂。
▲ 刘胜墓金缕玉衣
两座满城汉墓共出土文物10633件,其中精品文物4000多件。其品种之丰富,制作之精美,令人拍案叫绝,被列为“三大汉代文物考古成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