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壁画墓中,除了神异虚幻的及驱鬼的题材之外,也出现了新的布局和新的题材。1957年发现的洛阳市烧沟村南的一座壁画空心砖墓中,除了驱除邪鬼等的画面以外,还出现了一些新的题材,例如天象图和历史故事画。 这座墓的主室用隔墙分为前后两部分,在前边的脊顶上绘天象,用以象征人间住宅的露天庭院。

天象图由12幅连续的画面组成。除了关于日、月的两幅,仍用内绘有金乌和蟾蜍的象征手法外,其余10幅均满绘星象,先以粉白涂地,再用墨、朱两色画出流云,在流云间用朱红的圆点标出星辰。

▲洛阳烧沟村西汉墓天象图

有关历史的故事画,绘在隔墙的横梁上,右侧是“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人物形象生动,画出先秦时齐国的公孙接、田开疆和古冶子三位勇士,左侧一人正俯身取桃,右边二人正相对夸功,一个拄剑站立,一个横剑欲拔,瞪目昂首,须发猬张,互不相让,预示着即将出现的悲剧性结局。

▲二桃杀三士线描图

这幅画左侧,有另一幅故事画,一位拄杖的老翁,身后随有两个拱手的侍从,看着面前另一老翁与一位头梳双髻的小童二人相对鼓掌欢笑,形象也颇生动。所画题材,有人说是“孔子师项橐”,有人说是“周公辅成王”,也有人说是“赵氏孤儿”,其说纷纭,莫衷一是。可确定的是,此画表明人们日渐摆脱了单纯以驱邪等神怪为主的题材方面的局限,把目光从虚幻转向现实。

在山西省平陆枣园村发现的同一时期的壁画墓里,除了星象和流云中的龙、虎和玄武外,出现了描绘现实社会的山林房屋和车马人物的图像,可以看清的有坞堡的形象,还有农耕图,在驾牛犁田的和驾牛犁播的画面,似乎是在模写墓内死者生前拥有的坞堡和田宅等情况。墓室壁画的主题,已将主要部分从幻想中的情景回到现实的人间。

▲山西平陆枣园村农耕图壁画图版

到了东汉时期,埋藏地下的墓室中的壁画,其主题更是转向人间。内蒙古、陕西和河南等省、自治区发现的东汉壁画墓,一般规模都相当大。这些墓中壁画的主要题材,描绘的是表现死者生前的官位和威仪,如成群的属吏和盛大的出行车马仪卫,簇拥着端坐帐中或车中的墓主,以及描绘家居宴饮、舞乐杂技的豪华场面。

望都一号汉墓,是一座绘画技艺较高的壁画墓,那是一座具有前、中、后三进墓室的大型多室砖墓。各壁的壁画分为上下两栏,上栏是属吏的画像,下栏是祥瑞图。所有图像旁边都用墨书榜题,写明有关人物图像的职务和名称。这些壁画如实地绘出生前属吏的行列,以炫耀原来官职的显赫。

▲ 望都一号汉墓门下小吏壁画

望都一号墓所画人像都高近80厘米,画幅大而用笔细致,绘制技法熟练、线条劲健流畅,形象颇为生动传神,是目前发现的东汉壁画中水平最高的一组作品。炫耀生前地位的壁画,除了绘出表示出官阶的属吏外,更可以突出显赫的气势的是出行的场面。在主车的前后,有大量的导车和随行的车辆,人员车马仪卫,喧阗道路,威风而有气派。

▲望都一号墓主薄图

河南省偃师县杏园在1984年发现一座东汉墓,内有长达12米的出行图,延续绘于前室的南、西、北三面的壁面上,画面中共出现了9辆车、70余个人物和50余匹骏马。更为盛大的出行车马行列,发现于河北省安平县逯家庄东汉熹平年间(176年)墓中,周绕前室分上下四列,共画出马车80余辆之多。并且开始出现墓内死者正坐帐中的画像。

 

▲ 河北省安平县逯家庄东汉墓出行图局部

内蒙古和林格尔壁画墓,所画壁画更有特色。那座墓中的出行车马行列不止一幅,原来是为了用和官秩相对应的车马行列,来表现墓内死者的一生仕途经历。这些画面布置在前室各壁的上栏,从西壁开始,周绕全室。每幅都有榜题,从“举孝廉”进入仕途开始,经历了为“郞”,任“河西长史”“行上郡属国都尉”“繁阳令”到“使持节护乌桓校尉”官秩二千石的高官的一生经历。

▲和林格尔壁画墓“升官图”

出现在画面上出行的车马行列,从举孝廉时的车骑寥寥,随着官职的升高,车骑数量日益增多,到任护乌桓校尉时,已是拥有10辆车,马129匹,文武属吏、士卒、仆从多达128人,形成连车列骑、冠盖相望的宏伟而豪华的场面。这可以说是以出行车骑的变化构成的一幅汉代“升官图”。

除了出行以外,和林格尔壁画墓中还有表现死者任职的城池、府舍、粮仓等。最重要的一幅,是从前室经过通道北壁再延伸到中室东壁的“宁城图”,画面的面积达129X318厘米,画出宁城的城垣和城中的建筑,主要是护乌桓校尉的幕府。那是一座由阙楼高墙环绕的衙署,有双阙高耸的大门和宏大的厅堂。在厅堂前面的庭院里还在表演百戏乐舞,而在旁侧的院落内,许多人在庖厨中忙碌,正在准备宴会的佳肴。

▲和林格尔东汉墓壁画宁城图

在这座墓后室内的壁画,又突出了另一主题,以表现死者私人拥有的庄园。画出农耕、畜牲、桑园、粮食加工和附属的手工业等内容的画面,生活气息更加浓厚。此外,墓中也画有祥瑞和历史人物图像,占据了中室的西壁和北壁。至于仙人神兽等形象,仅安排在墓室顶部,用以渲染那神秘而广阔的天穹,据前室残留的壁画,内容有仙人骑白象、凤鸟、朱雀、麒麟、雨师等。后室的顶部,则是象征天空四方的青龙(东)、白虎(西)、朱雀(南)、玄武(北)的图像。

▲ 和林格尔东汉墓壁画仙人神兽

对于那幅仙人骑白象,有人认为是属于佛教题材的画面,表明当时又受到西方传来的佛教艺术的影响。和林格尔汉墓的壁画,表明墓室壁画题材的重点,已由着眼空中天象,地下驱鬼,转变为瞩目于人间,用浓丽的色彩和繁多的画面,回忆死者生前的地位、权力和财富,企望继续保持那豪华奢侈的生活和享乐。

不仅官居高位的人如此,没有官职的地主也如此。内蒙古托克托县古城壁画墓,是没有官职的闵姓地主的墓室,所以壁画的内容缺乏车马依仗和官署吏卒等表示身份的图像,但着重描绘了地主的生活享乐,他的车辆是一辆马车、一辆马拉的辇车和一辆牛车,但家庭生活中的奴婢和庖厨是画中最加渲染的主题,表现出他的生活和享乐。

▲托克托古城闵姓地主车马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