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号作战“到此停止（6）

十月二十六日，日军第六方面军下达命令，决定采取正面佯攻、侧翼迂回的战术向桂林发动全面进攻。

桂林盆地，居越城、九岭、苍梧诸山间，民国后为广西省府。桂林城区地势平坦，道路纵横，湘桂铁路和公路经此直达柳州。桂林城外石山林立，岩洞幽深，桂军利用这些天然岩洞修筑的环城堡垒，可以抵御一百毫米加农炮弹和五百磅航空炸弹的攻击，其中漓江东岸的七星岩堡垒更是坚固且强大，岩洞里储备的粮秣弹药可供半年使用。美国副总统华莱士来桂林视察时，白崇禧曾向华莱士夸口说，桂林是“东方的凡尔登”，守上半年绝对没问题。

白崇禧任命桂系宿将、第十六集团军副总司令韦云淞为桂林防守总司令。他之所以向蒋介石推荐韦云淞，是因为一九三○年桂军和滇军打仗时，韦云淞率三千桂军死守南宁三个月，守军把城里的存粮吃光后用黑豆充饥，直到白崇禧在柳州调练的部队前来反攻，最终才挫败三万滇军保住桂系的地盘。白崇禧要求韦云淞发扬桂系的“黑豆精神”，死守桂林。

韦云淞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组织防守司令部，却发现没人愿意跟着他一起守桂林，最后还是桂系老将陈济桓自告奋勇愿意出任---当年他曾是韦云淞守南宁时的副手。可重庆军事委员会认为，陈济桓的资历不能担任防守副司令，因为防守司令部指挥的第三十一军和第四十六军的两位军长都是中将，他们不会接受同是中将的陈济桓的指挥。同时认为，防守司令部的参谋长是少将级别，要求受过参谋教育且有学历，陈济桓不但已是中将，还没有什么学历，因此也不适合当参谋长。最后，韦云淞以桂林防守司令部的名义，向陈济桓颁发了一个“中将参谋长”的委任状。

即使这样，韦云淞和陈济桓上任后，很快就感到又不对劲了。第四战区原定的计划是：桂林城防任务由第三十一、第四十六、第九十三军担任，其中第三十一军守卫城区，第四十六、第九十三军配置在桂林外围西北方向，面对从大小溶江而来的日军，利用与桂林城防相衔接的“袋形”阵地，以东西两翼的迂回包抄歼灭企图攻取桂林的日军。

接下来，令谁都没想到的是，战前讨论桂林防守计划时，白崇禧坚持要以外线作战为主，也就是说留下一部分部队守城，另外的部队则须调到外围去。他一再强调，保住桂林不在于城防战，而在于外围与日军的决战。几乎所有的桂系将领都明白，不要说内外结合，就凭现在这点兵力，全力守城都成问题，那么，白崇禧坚持这一主张，里面肯定有他的小九九。果然，白崇禧下令把第四十六军军部、第四十六军第一七五师以及第三十一军第一八八师调出，留下的守城部队是：第三十一军军部、第三十一军第一三一师以及第四十六军第一七 O 师。

如此乱七八糟拆散建制的调动，引起桂系内部的舆论大哗，但将领们立即明白了白崇禧的小九九是什么：白崇禧一直想把桂系中这两个最强的师扩编为两个军，以壮大实力，为此他连美国援助的武器装备都置办好了，藏在蒙山附近的山洞里。有人提醒张发奎，说如果放任白崇禧这么干，桂林一旦失守，他作为战区司令长官难逃罪责。张发奎无奈地说：“反正是广西的事，广西的人，我何必得罪他们，即令桂林失守，究竟谁负责任，自有公论。”

白崇禧把第四十六军第一七五师、第三十一军第一八八师以及第四十六军军部调走后，整个环绕桂林城的防御阵地，只能由两个师近两万人来防守了，而日军进犯桂林的兵力是三个师团。韦云淞不得不缩小防御圈，依据桂林的地形，东、南、北三面实在不能放弃，放弃就等于迎敌而入，于是只好把西面的主阵地向里收缩，修好的工事由于无兵防守统统炸毁。这时候，连美国人也看出了其中的名堂，驻桂林防守司令部的美军陆空联络官坚持要离开桂林，他们的说法是：“死守在城里等敌人围攻，我们美国没有这种战术。”

韦云淞命令第一三一师防守桂林城北及其附近要点，命令第一七0师防守桂林城南及其附近要点。他还要求强迫疏散桂林全城居民，私处留在市内者以汉奸论处；他同时要求美军配合，将桂林以北的公路和桥梁悉数炸掉。然后，韦云淞苦心孤诣地制订出一个防御方案。此刻，外围部队大多被抽到桂平和蒙圩反击作战方向，桂林已成一座孤城，在日军巨大兵力的围攻下，城市防御战很快就将以惨烈的方式演变为城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