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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切叶蚁所消耗的植被远远比其他任何的动物族群要多,它们是新热带区的主要食草动物。在一个蚁群中,有多达 700 万只工蚁,每只工蚁都能负重自身体重 50 倍的重物,平均每筑一个巢需要用掉超过 1.8 亿片分割后的草叶----这是一个需要非凡的合作水平和高超组织能力的任务。
切叶蚁建造的巨大巢穴大部分都位于地下。这些巢穴的结构和白蚁的巢穴一样,它们是由动物建造的最大的建筑结构。其中的工蚁大军被分成了很多种类,且分工各有不同:开挖和施工、垃圾处理、觅食、园艺工作、切碎草和叶子、将切碎的草和叶子运送给真菌、照料真菌并且护理好蚁后和它的幼虫。
在远离灼热的澳大利亚和非洲平原的地方,还有另一种草原也是大量动物的家园。大片的草地从美国的阿拉斯加州延伸到加拿大,从欧洲北部延展至亚洲东部之滨。这里或许看上去有些荒凉,但是许多动物进化出了获取这里季节性出现的丰富食物的能力。
这其中最有名的哺乳动物之一就是北美野牛,在这些北部平原上曾经漫步着数百万头的北美野牛,然而随着欧洲殖民者的到来,它们的大多数都被屠杀了,只有很小一部分幸存下来。就像所有在偏远极北地区的动物一样,当冬季到来,大雪覆盖草地之时,北美野牛是十分脆弱的。
如果积雪超过 1 米,小野牛就有大麻烦了。为了帮助自己的孩子,雌性的野牛会将其强有力的头部当作扫雪机来用,这样它的孩子就能获取到雪面下赖以生存的食物了。
与野牛群比邻而居的赤狐也面临着类似的挑战。而它们的情况是,作为自己食物的啮齿类动物都是住在草原上的老鼠和田鼠,这些小动物在雪下以草为食,任何捕食者都看不到它们。然而,狐狸留心監听着它们的动静呢。利用地球磁场,狐狸能够让身体对准东北方,一头扎进厚厚的雪里。使用这种技巧,它们的命中率很高,经常能扑到正确的地点并用嘴叼着一只田鼠爬出雪层。
至今为止,这种狐狸是我们所知的唯一一种利用地球磁场来对猎物进行方向和距离定位的哺乳动物。
在世界另一端的阿根廷,广袤的大查科平原上,투季末期时。更大型的食草动物迁徙到了新的草场上。只有剑草坚硬的叶片还留存着,而大多数草中的营养都已经储存到了地下,为下一次降雨做好准备。届时将会出现一片森林般的草原。
这时,对于绝大多数的动物而言,从地面上还生长着的植被中能获取的能量微乎其微,而切叶蚁进化出了一种从残余植被中获取营养的方式。它们切割植物的叶片,将其带回它们在地下的巢穴里种植、发酵,叶片上就会长出真菌。它们与这种真菌的关系是互利的,这些切叶使这些真菌免受寄生虫之扰,并用草和叶片为它们提供生长的基质。作为回报,真菌为整个蚁群,包括成千上万的切叶蚁幼虫和蚁后,提供了一种可以有持续收获的食物来源。
在蚁穴里里外外保护族群的是兵蚁。对于族群来说,最大的威胁也许是下雨。在雨季,水渗入地下,阻止了切叶蚁们觅食。切叶蚁用细小的树枝或黏土的碎片堵住所有巢穴的开口,以此防止水流入巢穴。然而对于另一个威胁----寄生蚤蝇,它们就无法轻松应对了。这些微小昆虫的目标是大ー些的工蚁。它们的攻击迅速而有效:一只雌性的蚤蝇落到一只工蚁的头上,然后把它的产卵器插进去,产下一枚卵。这枚卵将会孵化成幼虫以这只切叶蚁为食,并最终杀死这只不幸的切叶蚁。不过遭蚤蝇侵袭的切叶蚁数量其实很少。蚁群仍然是草原上的主要劳动力,它们回收植物资源,并以为许多野生动物提供食物作为回报
草原是数量惊人的各种生物的家园,尤其是漫步在开阔草原上的一群群大型食草哺乳动物。然而,即便是这么大的数量,和数以亿计的个体组成的白蚁群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了。世界上的 3000 种左右的白蚁和蚂蚁并没有关系,却和蟑螂拥有同一个祖先。它们和蚂蚁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超级有机体”。它们也吃草----吃得比世界上所有的其他动物吃的总和还多。
白蚁不吃新草,而是吃枯草和干草。和所有昆虫一样,它们长期要面对的问题是,它们自身是许多其他动物的丰富食物来源。它们的防御措施就是建造巨大的土墩,以保护它们免受捕食者和突发环境变化的侵袭,同时也提供给它们空间储藏食物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保垒像城堡一样矗立在热带草原上。白蚁将自己的栖息地拓展至了除南极洲以外的各个大洲,并且能够应对季节性的重大天气变化。在适应周遭世界的过程中,这些土墩就像是活的一样,不管外界环境和气候如何变化,仍维持着和哺乳动物的体温相同的内部温度。
在澳大利亚的北部地区栖息着一种特别不同寻常的白蚁----磁石白蚁,在被丛林包围、地势低洼的小片草地上构建起它们的白蚁墩。当季节性的降雨到来之时,这些地方每年总会被淹没一部分,所以在夏季,这里的白蚁不能撤入地下,而要在蚁墩中熬过高温大气。这些蚁墩高达 4 米,都是南北朝向的,这使得白蚁能够最大程度地将它们的巢穴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温度,并且让快速流动的空气保持内部蚁室的通风良好。正午时分,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蚁墩只有边缘部分是面对太阳的。当太阳升起之时,蚁墩的西边处于阴影之中,在这一边的廊下能找到更多的白蚁;而在下午和傍晚时分,蚁墩的东边处于阴影里了,更多的白蚁就转移到这边了。
在凉爽一些的夜晚,工蚁冒險外出去收割枯草,它们将枯草嚼成小块,然后存储在蚁墩内的蚁室中。下雨天被困在蚁墩中时,它们就要靠这些储备度日了。澳大利亚的原住民对这些白蚁墩十分敬重,相信它们是自己的祖先的安息之所。而他们也从这些小小的昆虫身上学到了很实用的一课:将房子建成南北朝向的有利于在这个无情的大熔炉中尽可能地将环境温度降低。最近,其他地方的建筑师也在研究白蚁墩,希望能为建造低能耗建筑提供一些参考。
但是白蚁墩也并非坚不可摧。和蚂蚁一样,白蚁作为一种储量丰富的潜在食物会吸引捕食者,其中包括一些特殊的动物,比如土豚。这种主要在夜间活动的哺乳动物拥有强有力的爪子和长长的像猪一样的鼻子【在非洲语言中,“土豚”的意思就是“土猪”】。土豚是土豚科中唯一还存世的物种。它们生活在赤道地区和炎热的非洲,在草原上漫步靠嗅觉找到最爱的食物:白蚁。它们会迅速挖开白蚁墩,用其锋利又强有力的爪子挖穿蚁墩外壳,用其黏乎乎的舌头一次性清空数以千计的白蚁。一群像知更鸟一样的鸟类经常会跟在土豚后面捡食它们漏掉的白蚁。
如果觅食困难,其他动物也会打起数量丰富的蚂蚁和白蚁的主意。在南美开阔的大草原上生活着的大食蚁兽,可以用堪比金刚的破坏力攻击一个蚁穴。它们用强有力的爪简单地一击就能摧毁一个蚁穴,然后就像土豚一样,用其长长的舌头来进食。然而,蚂蚁和白蚁也并非毫无自卫能力:成群的兵蚁涌出攻击入侵者,像所有的群居性昆虫一样,它们为了在蚁穴内的亲人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再往北,在加拿大北部的北极苔原,另一幕好戏正在上演。这片辽阔无垠的草原在一年中有一半时间被白雪覆盖,向动物们发起了另一种挑战。但是有一种动物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并在此繁衍生息:北美驯鹿(在亚欧地区被称为驯鹿)。北美驯鹿的一切,从它们双层皮袄般厚厚的皮毛到充当“雪鞋”的特殊蹄掌,都能帮助它们应对极端气候。甚至于它们所吃的食物----一种不太准确地被称为驯鹿苔的地衣(鹿蕊)----都只有在它们特殊的胃里才能被消化。
北美驯鹿跑得飞快,但它们依然一直处于被狼群捕食的危险中,尤其是当小鹿出生之时。产崽前,雌性北美驯鹿会和大族群分开,朝北迁移到它们的繁殖地,在那里食物营养丰富,昆虫叮咬的情况也较少,但是却没有了体形较大的雄鹿的保护,从而令雌鹿的处境更加艰难。
北美驯鹿会在 6 月初产下一只小鹿,此时最为严酷的冬日天气应该已经过去了,然而它们依然要面对迟来的降雪甚至冰暴的威胁,这可能会让一整代的小鹿丧命。和高鼻羚羊一样,北美驯鹿的繁殖时间十分集中,这是为了能够将每个个体被捕食的概率降到最低。多达 5 万只小鹿可能会在同一天出生。很快,它们就能用自己细长的腿站立起来并开始吃奶,在几天之内,它们必须变得足够强壮,为长途跋涉回到其原来的族群做好身体上的准备。
如果族群在这场史诗般的向南方的迁徙中遭到了攻击,雌性驯鹿也许能够逃脱,但住往会有至少一只小鹿被放倒击杀。不过,大多数小鹿都能躲开攻击、并继续前进,去和大族群会合。就像它们的母亲一样,它们已经学会了在这片广阔的北部草原上生存的秘诀:聚在一起,并且永远不要停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