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血腥之月(8)

第一九0师五六八团一营负责据守耒水的新码头据点。当日军第六十八师团的先头部队南渡耒水时,面对兵力数倍于己的日军,按照预定防御方案,一营本可稍作抵抗后退至身后暂编第五十四师的阵地上,但营长杨济和认为,初次接敌不战而退,会灭自己的威风长敌人的士气,决心强硬地打一下。微明的天色下,日军的数十艘木船和橡皮艇满载着步兵开始强渡。一营官兵在日军半渡之时突然开火,六门战防炮和二十多挺轻重机枪打得日军猝不及防,人仰船翻,未死伤的日军狼不堪地退了回去。整整一上午,日军多次发起强渡,但均被击退。战斗中,包括战防炮连副连长王惠民在内,一营军官伤亡七人,士兵伤亡五十余人,但日军的伤亡远大于此。下午,日军开始实施左右迂回,一营因腹背受敌被迫后撤。

二十四日,日军战机疯狂轰炸了衡阳机场和市区。拂晓,渡过耒水的日军开始攻击外围的五马归槽阵地,第一九0师五七0团奉命紧急增援。五马归槽阵地被日军的炮火覆盖,城内的中国守军炮兵开炮还击,炮弹在湘江江面上密集交错,呼啸声、爆炸声震耳欲聋。双方在五马归槽阵地上反复冲杀。战至二十五日正午时分,中国守军转移到范家坪、橡皮塘、莲花塘和冯家冲阵地。日军一部由东阳附近渡江西进,五六八团的阵地被突破,日军遂攻入衡阳机场。

二十六日,日军炮兵在衡阳城的西面和南面开设了阵地,然后向城内中国守军阵地实施猛烈轰击,步兵同时向城垣附近的警戒阵地发起冲锋。日军把攻击重点放在了预备第十师据守的丘陵地带,三十团据守的江西会馆、五桂岭以及二十九团据守的虎形巢阵地战斗最为激烈。日军数次突至阵地前沿的障碍物附近,均被中国守军的火力击退。三十团枫树山和张家山阵地南侧的停兵山和高岭据点,是整个阵地的战略支撑,团长陈德?专门派出战斗力最强的七连据守。日军连续数次强攻,并传唤战机和炮火支援,但激战到黄昏中国守军阵地仍在。七连虽然伤亡过半,但日军横陈在据点前的尸体也有百具以上。

此时,湘江两岸的外围主阵地都处在日军的猛攻下。军长方先觉对战况进行了判断:湘江东岸的第一九0师和临时归第十军指挥的暂编第五十四师的一个营,加起来兵力已不足两千,隔着湘江陷于日军的轮番围攻,有被全歼的危险;而沿着整个衡阳以东城郊,与日军苦战的部队不足五个团,防区过于宽大,不易集中兵力。方先觉决定将湘江以东的部队全部撤回衡阳城内。

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和第六十八师团已从三面包围了衡阳城。两个师团所属部队的攻击位置是:第六十八师团独立步兵第六十四、第一一六大队位于湘江以东的衡阳机场附近;第五十八旅团位于湘江以西的衡阳南郊;第一0九、第一二0联队以及炮兵第一二二联队位于衡阳西南;第五十七旅团位于衡阳西北的小西门、体育场和蒸水桥。衡阳位于湘江中游西岸,既能倚靠湘江水路,又为粤汉铁路和湘桂铁路的交会点,是中国第九战区的战略基地之一。抗战爆发后,从上海和汉口等地迁移至此的工厂,围绕着城区于湘江岸边密集林立。由于这里是通往西南数省的通道,一旦丢失,日军便可继续向广西南宁推进,切断黔桂铁路和公路,封堵通往川、滇、黔的通道,中国抗战的大后方将面临物资供应的枯竭。

日军逼近衡阳时,城内居民已被命令出城避战,如今偌大的城区内只有方先觉的第十军官兵。中国陆军第十军组建于一九三九年七月,参加了第一、第二次长沙会战,在常德会战中伤亡惨重,长衡会战爆发前仍处在整补中。此时第十军下辖第三师、第一九 O 师和预备第十师,主要军官是:军长方先觉,参谋长孙鸣玉,第三师师长周庆样,第一九0师师长容有略,预各第十师师长葛先才。方先觉的守城部署是:第三师守衡阳西北部,预备第十师守衡阳西郊,第一九0师守衡阳南郊,临时归属第十军指挥的暂编第五十四师守衡阳北郊。

相比守卫长沙城的第四军,第十军的兵力少了一半:第一九0师是后调入的部队,全师仅五七0团是完整的,其余两个团仅有军官没有士兵;第三师的一个团尚在衡山附近;临时配属的暂编第五十四师也只有一个团。炮兵更是由第四十八师的一个战防炮营、第四十六军的一个山炮连和第七十四军的一个野炮连临时拼凑而成,全军加起来兵力约两万左右。

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八日,日军对衡阳城的总攻开始。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认为,同样是动用两个师团联合发起攻击,而守城的中国军队依旧是一个军,且从兵力数量和武器装备上讲,衡阳城内方先觉的第十军远不如长沙城内张德能的第四军,因此攻城过程必如长沙一样绝不会超过两天。但是,接下来的战斗大大出乎了横山勇的预料。衡阳不是长沙。衡阳之战将以血流成河般的惨烈载入中国抗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