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加图的生与死
小加图显然是所有“反恺撒派”政治人物中最为坚决的一个,在庞培败亡之后,他又联合了西庇阿家族的梅特鲁斯,拉起一彪人马逃亡北非,准备积蓄力量之后再反攻罗马。然而,恺撒在将埃及女王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扶上王位之后,很快便率军追杀上来。梅特鲁斯试图拼死反咬一口,却不想全军皆被恺撒屠戮殆尽。
曾经参与过镇压斯巴达克斯起义的小加图,在最后关头似乎失去了提剑与恺撒对垒的勇气。但是不愿意生活在恺撒领导的世界里的他,却又毫不犹豫地拒绝赋予恺撒赦免他的权力。公元前 46 年 4 月,曾经在元老院中多次以雄辩战胜恺撒的小加图自杀身亡。据说得知此事的恺撒曾感叹说;“加图啊!我恨你的死,就像你恨我给你的生一样。”
恺撒是不是真的为小加图的死感到惋惜,恐怕永远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他对布鲁图斯的宽容却是有目共睹的。内战结束之后,恺撒任命布鲁图斯为资深裁判官,命其管理内高卢地区。布鲁图斯显然是被恺撒的“以德报怨”所感动,以至于在有一次恺撒经过内高卢返回意大利的途中,布鲁图斯亲自前去拜会,事后到处对人感叹恺撒“站到了好人一边”。
布鲁图斯的这番话作何解释,西塞罗事后解释说:布鲁图斯认为恺撒之所以宽恕他,是为了能够与“贵族派”结盟,不过西塞罗随即便嘲笑布鲁图斯的这个判断幼稚到了荒唐的地步。毕竟掌控了整个罗马的恺撒早已无需讨好任何人,他之所以宽容布鲁图斯及其他“贵族派”成员,无非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消引罗马内部各派系的纷争,以便实现自已统治的长治久安。
当然西塞罗也指出,布鲁图斯之所以为恺撒大吹法螺,无非是因为恺撒会见其的时候可能许诺让他当公元前 44 年的裁判官,并且等到公元前 41 年,布鲁图斯到了合法年龄之后,就力挺其出任执政官。
恺撒的承诺令布鲁图斯深受鼓舞,却也对自己的舅舅不无愧疚之情。为此,公元前 46 年,布鲁图斯怀着缅怀的心情书写了一本《加图传》,不吝溢美之词歌颂了自己的舅舅。布鲁图斯找到西塞罗,让他也写一本《加图传》来祭奠自己的舅舅。两本《加图付》各处出版之后,有人便故意给西塞罗看了恺撒写给心腹的一封信。信中恺撒宣称其通过研读西塞罗的书,提高了自己的文学素养,同时恺撒还表示,读了布鲁图斯的《加图传》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写作水平比布鲁图斯强。
不久之后,一本据说由恺撒亲自撰写的《反加图传》便现在了罗马的市面上。据《反加图传》的记载,小加图在火葬自己的同母异父兄弟之前,用精美服饰和贵金属装饰遗体, 但火化之后就用筛子去筛骨灰,回收熔化的黄金。
《反加图传》中的内容究竟有多少真实的,对于恺撒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他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是警告布鲁图斯为首的那些“贵族派”的残余势力。苏拉当独裁官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公开赞扬他的敌人,恺撒从开始就宣称自己不会学习苏拉,但不代表有人可以明目张胆地将他的政敌颂扬为贵族品格之典范。
恺撒是否痛恨小加图,答案几乎是一定的。因为在恺撒看来,小加图便是推动内战爆发的罪魁祸首,是小加图顽固的敌意迫使他跨过卢比孔河,将罗马世界撕得四分五裂。从恺撒的立场看,他确实是有足够的理由去憎恶小加图;即便不是憎恶小加图这个人,也是憎恶小加图迫使他做出的事情。
《反加图传》中的人身攻击中或许有情感因素,但整个事件中最重要的是,恐怕还是恺撒采用了更为文明的方式---写一部书来回应他的敌人,而并不是以文字狱的方式让布鲁图斯或西塞罗禁言闭嘴,也没有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去禁止对小加图顶礼膜拜。可惜,恺撒的努力最终失败了,尽管小加图生前的施政乏善可陈,但其作为一个悲剧英雄死去之后,在西方典故之中却成为坚毅美德和毫不动摇的意志力的代名词。